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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巖張了張嘴,一時之間,接不上話頭了。
“我還聽說,”關卓凡緩緩說道,“這種繅車,繅絲的速度,一架頂得上十幾臺咱們現用的木繅車。若以人工計算,一臺新式繅車,頂得上三十個人工——就是說,新式繅車一日的產量,用人工,要一個月。”
胡雪巖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
關卓凡不再說話,端起蓋碗,輕輕地撥著水面上的茶葉。當然,這個動作,並不代表“端茶送客”,並沒有聽差扯起嗓子喊:“送客——”
過了好一會兒,胡雪巖突然眼睛放光,他輕輕吁了口氣,說道:“幸好,幸好!幸好是日本!”
“幸好?”關卓凡微微皺眉,“怎麼說?”
胡雪巖微微欠身,賠笑說道:“王爺說的話,在日本國,那不是一言九鼎?”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關卓凡似笑非笑地說,“你是說,叫我想個法子,打消了日本那邊買新式繅車、建新式繅絲廠的事情?”
“呃,是,這個……一切都在王爺洞鑑之中。”
“雪巖,”關卓凡淡淡說道,“你打的這個主意,好生沒有出息。”
胡雪巖渾身一震,臉色立即白了。
他滯了一滯,顫聲說道:“光墉……糊塗,請王爺……教訓。”
關卓凡放下蓋碗,臉上還是似笑非笑的:“雪巖,咱們是通家之好,又是交心的朋友,所以我不跟你客氣——換一個人,我也不會這麼說。”
“是,是,王爺眷愛,光墉銘感五內。”
“你是做大生意的,”關卓凡說,“素以信譽著稱。嗯,做生意,難道不是靠給客人供應上好的貨色來賺錢嗎?什麼時候改了道道——靠把人家的好貨色打消掉,逼客人買自己的次等貨來賺錢的?”
這話說得更重了,胡雪巖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躬身說道:“王爺教訓得極是!光墉惶恐,光墉慚愧!”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照你說的去做了——可是,如果在日本開新式繅絲廠的,不是日本當地的人,而是英國人、法國人呢?你說,我有什麼法子,能叫洋人不用自家的新機器,而是非用咱們的土繅車不可?”
“這……光墉思慮不周,惶愧無地!”
“我就奇怪了——”關卓凡盯著胡雪巖的眼睛,“‘胡財神’難道就沒有法子,做出和這束絲一般滑、一般白的絲來?”
胡雪巖囁嚅了兩下,過了片刻,終於艱澀地說道:“‘財神’二字,是外邊人的玩笑話,光墉如何當得?呃,王爺明鑑,其實,咱們也不是沒有法子繅出一般滑、一般白的絲來——也去購置這種新式的繅車就可以了!”
頓了一頓,說道:“可是,光墉還有下情上稟。”
“你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