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倡辦報,也是想做出一番事罷,可正在籌備時被老大人們橫插一刀。如果是將此停掉,無可厚非,但老大人們卻是將此事奪走交與他人,這豈不是公然羞辱人麼。”
“不止本次,李大人這是兩次怒氣累積後忍不住發作,須知神仙也有火氣,何況是凡人。”
“是極。李大人先前本無過錯,費心費力鬥倒段公公這等奸邪,於國於民件好事。但之後卻丟了提督五城兵馬司,被老大人們螳螂在後般的打發去國子監,定然已經憋了一肚子氣。到了國子監,又連番遭遇這等不平事,能不發火就見鬼了。”
同情聲中。翰林院編修李登高卻對同僚議論道:“諸君不要受李佑欺騙,他踢門絕對是故意為之!其目的不過是引起朝中關注和議論而已!”
“那又怎樣,反正李大人確實受了委屈。叫喚幾聲也不為過。”同僚們笑了笑答道。李佑的打算誰看不出來?談不上什麼欺騙不欺騙的,李編修說話忒幼稚,不成熟。
踢門這種事兒放在別人身上。必須要落下一個驕狂、目無尊卑、不知天高地厚的評論。一個五品官員,還敢不服氣十五個大佬的集體決定嗎?換句話說,一個五品有什麼資格不服氣?也配不服氣麼?真當官場規矩都是擺設麼?
但是放在李佑身上卻讓人感到有幾分“和諧”,並不覺得是“壞了規矩”,就是翻臉也要有翻臉的資格哪,李大人彷彿就是一個具備資格的人。
究其原因,大約是因為李佑將前司禮監秉筆太監、天子大伴段知恩鬥垮後,聲威悄然與以往不同了。這無關乎品級,只在於人心。
從前李佑與諸閣老相爭,很大才程度上都是借勢狙擊。他最多就是個致命一擊次數比較多的狙擊手。
到目前為止,李大人並沒有真正鬥倒過一個大學士,無論徐首輔、彭閣老還是袁閣老,雖然在各種事情上屢屢遭受狙擊,但都還在內閣裡坐著。當然。各位閣老同樣也都奈何不得李佑。
不過去年年底李佑下野後,只佈局了不到一個月,就在年前最後幾天乾脆利落的讓段知恩倒臺了,這震動是不同尋常的。
雖然因為很快就過年的原因,段知恩倒臺沒有引發太多的議論,也沒有太多的人去想其意義。但在潛移默化中。對人心造成的影響不可估量。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官員的眼睛更是雪亮的。
段知恩這樣的人,模板是誰?朝廷中飽讀史書的人比比皆是,輕易的就能從本朝黑歷史中找出些例子,比如英宗朝的王振、武宗朝的劉瑾、神宗朝的馮保、熹宗朝的王安…或許還有魏忠賢。
雖然段公公神功未成、羽翼未豐,但卻是公認具有潛力成為以上前輩們一樣的人物。簡在帝心的太監處於事業上升期時更是不可阻擋的,至少根據歷史經驗,幾百官員死諫宮門也擋不住。
但景和朝的未來王振、或者是未來劉瑾、或者是未來馮保在勢不可擋的上升期,卻被李大人隨隨便便一巴掌拍死了,怎能不叫人心敬畏?
敬是敬重李大人作為文官代表挺身而出,阻止了類似於王振劉瑾馮保的新一代大權閹的誕生,維護住了文官的利益。
畏是畏懼實力。明面上李佑整垮段知恩,是靠著詭謀欺詐和投機取巧,但沒有潛在實力為依託,詭謀都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傷敵皮毛卻斷不了根本。看不到和看不清的隱實力,不意味著不存在。
很簡單,三楊、楊廷和、高拱、張居正、東林黨都幹不成或者不敢幹的事情,李大人卻做到了。什麼叫實力,也就是實力,無可置疑的綜合實力。
有這樣的實力,以五品之身和宰輔叫板、吵架、翻臉算什麼,只能說是很正常的現象,連閣老都沒有公開指責李佑失禮的。
同樣一件事,“有實力”的人去做和“沒實力”的人去做,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