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皙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洶湧的怒火:“本宮今日身子不爽,不去了!”
溫皙吐字清晰。是標準的北京口音,李德全卻傻了眼,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聽,“不去”?貴主子是說了“不去”?!開什麼玩笑,他在皇上身邊這麼些年,還沒有翻了哪位小主牌子,碰見說“不去”的情況呢!
“主子,您在說什麼呀?!”竹兒也急了,若非她深諳規矩。恨不得押著自家主子去沐浴、去上鸞轎、去養心殿侍寢了!
“本宮乏了!要安置了!”溫皙語氣冷淡中帶著幾分怒意,“李公公只需將本宮的話如實轉告皇上!”然後側臉吩咐竹兒:“好生送李公公出去!”
竹兒雖替溫皙著急,卻也只能是乾著急。溫皙則是撂下一群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傢伙,著急去寢殿歇息了。
溫皙屏退了在寢殿中伺候的宮女,自己寬衣換了一身舒適的軟緞暗菱花團紋的玉色寢衣,順手落下淺金色暗壽團紋堆滿繡長春花帷幔,壽字紋為底紋,取與帷幔顏色相近的櫻草色加銀線繡成。以此為底,密密地繡嫣紅色長春花。合起來便是“萬壽長春”,是極好的疑雲。幔帳底有緋紅絲絛垂地,在靜謐的夜晚紋絲不動。
溫皙抱膝坐在寬敞的拔步床上,身上只穿著薄薄的寢衣,也不蓋被子,就那樣靜默著。身下的錦被是透涼的雲錦製成。緋紅的顏色,深紅如晚霞,上面繡著成片的蓮花纏枝,蓮花多子,纏枝寓意連綿不斷。疊彩的繡工自是極好。溫皙的白如羊脂玉的手輕輕撫摸上面的圖樣,有凹凸不平的質感和薰了百合香的氣息。
坐了許久,腿有些僵硬,便從枕頭底下摸出這兩日無聊用來玩的東西,是些大紅色的絲線,有個打了一半的絡子,鬆鬆垮垮的。溫皙不擅長女紅,用針總會扎著自己,便拿著不會扎著自己的東西打發時間了。
以前溫皙身邊,梅兒的繡工最好,竹兒則打得一手好絡子,溫皙隨身佩戴的絡子都是出自她手。這幾日跟竹兒學了兩天,只學了個最簡單的絡子,也就是最常見的吉祥結,後世有稱之為中國結,算是非常簡單的一種絡子,聰明人一學就會,溫皙這種笨人學了好幾天了還沒打出一個來。以前偶爾間竹兒雙手上下翻飛,眼花繚亂,不一會兒就打出了一個絡子,有蝴蝶結、團錦結、盤長結、萬字結、同心結、如意結、雙線結、梅花結、龍形結,做得都格外漂亮。溫皙卻連一個極簡單的吉祥結學得都歪歪扭扭。
絡子與流蘇向配合,常常用來做扇子墜兒、腰間掛墜、香袋墜兒、笛簫掛墜等等,衣裳的扣子也常用絡子打好縫上去,譬如如意結,釦子亦是絡子的一種。
忙活了半天,總算一個吉祥結打好了,不過這樣的手工實在沒法拿出去給人瞧!溫皙便又塞在枕頭底下,等多練練吧,到時候給小石榴、小蜜桃都掛上一個。
伸個懶腰,溫皙掀開被被子,裡頭已經被塞了湯婆子,被窩格外暖和。溫皙盤坐了這麼久,腿早就冰涼發麻了,便急忙鑽進被窩裡。
隨即便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溫皙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便大步衝了進來。
溫皙抬頭一看,正對上康熙怒火一般的眼睛。
“皇上怎麼來了?”溫皙剛鑽進被窩,也不打算出來給他行禮了,便平淡淡地隨口問了一句。
“朕怎麼來了?!!”康熙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撕了溫皙一般,他的一隻袖子都在隱隱發顫,在燭光之下,那袖子上金色的龍彷彿會動一般。
時辰已經不早了,溫皙也困了,倦然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道:“臣妾要安置了,皇上請回吧。”
溫皙正要躺下,康熙一手突然揪住了溫皙的衣領,氣得狠了,便狠狠一扯,將溫皙的臉拉進了,“安置?!若要安置,也得伺候朕安置!”說著便欺身上來,用嘴巴堵住了溫皙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