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早有腹稿,道:“陛下,其實說來也是簡單,首先要解決各衙門的推諉問題,必須先劃分職權,什麼人可以管,什麼人不能管,什麼人該負責任,什麼人不該負責。”
嘉靖頜首點頭道:“很有道理,朕果然沒有看錯人,還有呢?”
徐昌的表現確實出乎了嘉靖的所料,雖然徐昌沒讀過什麼書,但是這個傢伙居然很有想法。
其實嘉靖完全低估了一個雜役出身的人,正因為長期生活在底層,所以必須遊走在大人物之間,若是沒有足夠的智慧和能耐,徐昌如何能做上錢塘縣的班頭?反觀那些閹人,雖然鬥智有餘,可是大多數畢竟是被關在一個洞天裡,見不到大世面,也接觸不到三教九流,思想自然有他的侷限。而那些讀書人出身的官員,大智慧其實也有不少人有,偏偏眼高於頂,心裡想到的只是治國平天下,顯然也沒興趣去管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徐昌得到鼓勵,繼續道:“這其次就是要佈置人手,必須組織一批人專門督辦此事,只有知根知底,才能大有作為。”
嘉靖微微一笑,道:“其實朕覺得單憑這些還不夠。”
徐昌忙道:“卑下只是胡言亂語,自然不能做到縝密,陛下聖明,只是不知還可以補充什麼?”
嘉靖慢悠悠地道:“有一些賊人往往是狐假虎威,若是背後沒有人撐腰,怎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呢?既然敢行兇,這就說明他們有依仗,不怕事。因此要針對這些人,不但要專職專權,還需要有一道護身符,否則這件事還是辦不成。”
徐昌若是不明白這裡頭的道道,那就是豬了。在錢塘縣,敢在地皮上橫著走的人物,哪個在縣衙裡沒有關係?京師也是如此,沒有人撐腰,自然也無人敢這般囂張跋扈,只是他的身份自然不敢道出真相,否則就要得罪一大片人,於是他故意遺漏了這一點,就是等皇帝親口把它說出來。
徐昌的臉色一下子精彩起來,他先是愕然,隨即呆滯,再之後又露出喜色,一副忍不住擊節叫好的樣子,感嘆萬千地道:“陛下竟也深諳這些內情,卑下服了,當真服了!”
“哈哈……”自詡聰明的嘉靖不由莞爾,他自然能看透徐昌這種小把戲,不過嘉靖畢竟是人,固然是看透了這種把戲,照樣還是忍不住笑了,心情也變得格外舒暢,他沉吟片刻,道:“既如此,要地方上太平,必須得要人手足夠,其次還要有足夠的身份,依朕看,錦衣衛親軍可以擔起這個干係,不過親軍畢竟不能專職管這等街面上的小事……”他的目光落在徐昌的身上,道:“徐卿家,不如這樣,在錦衣衛裡頭特設一個廷尉司,專司緝拿京畿盜賊,直接由錦衣衛都指揮使直接管理,而這廷尉司的百戶一職,朕便交到你的手裡,你從親軍中挑選健校三百,專門負責此事,如何?”
徐昌大喜,卻是扭扭捏捏地道:“卑下何德何能……”
嘉靖冷冷地道:“你何德何能不要緊,最緊要的是朕說你成就成,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該扭捏也扭捏了,徐昌二話不說,直接拜倒在地,高聲道:“卑下本來不過是個小小賤役,承蒙陛下垂青,准許進入親軍,如今又委託重任,天恩浩蕩哪……”
嘉靖對徐昌的表現很是滿意,以至於他對徐昌居然生出了一些好感,徐昌這個人,往往說話很露骨,無論是拍馬屁還是表忠心,可是那種太委婉的馬屁聽得多了,反而覺得徐昌這種更加原生態,在嘉靖心裡已經給了徐昌一個定位,眼前這個人是個真性情,他莞爾一笑,道:“起來吧,你且先回去,朕到時自會派人給錦衣衛傳旨,你好好用命,朕不會虧待你。”
徐昌連忙道:“卑下敢不盡心用命。”
一旁的黃錦看得眼睛紅得像要流出血來,心裡不由地想:“對這個傢伙,原來還是小看了,瞧瞧人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