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初塵冷笑不語。
孔晟環視眾人,最後清冷的目光落在南宮望的臉上,淡漠道:“南宮先生,這裡是夏邑,不是洪澤水寨,你們既然來夏邑歸順朝廷,編入官軍,那就不再是過去的草寇了。身為官軍士卒,擅闖官衙,偷窺不軌,已經犯下死罪。本官今日將這賊人帶過來,其意——”
孔晟冷漠的聲音陡然間拔高起來:“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今後,誰若是膽敢觸犯律法,殺無赦!”
“唐根水!”孔晟爆喝一聲。
一身鎧甲威風凜凜的唐根水默然轉過來,向孔晟躬身下去:“末將在!”
“這支隊伍由你統率,你麾下軍卒踐踏律法,你罪責難逃,罰你一月俸祿,兼領杖責二十,你可心服?”孔晟冷然道。
唐根水慨然應諾:“末將心服!”
“將這賊人斬殺當場,唐根水,由你親自行刑!”孔晟緩緩閉上眼睛,一字一頓道。
如果按照現代法律來看,裴顯肯定構不成死罪,罪不及死。但現在是冷兵器王權時代,又是戰爭年代,觸犯軍紀律法者若不嚴懲,這群水寇今後更難管束。孔晟知道自己不能心軟,因為一旦心軟,會埋下更深的禍端根苗。
唐根水嘴角輕輕一抽。
但他旋即憤怒起來,手下出了這種人、犯下這麼離譜無恥的罪行,他作為致果校尉統率,臉上自然無光。
唐根水咣噹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刀,鋒利的刀鋒閃閃,他高高舉刀,一步步走向死狗般暈厥著的裴顯。
唐根水深吸了一口氣。刀鋒閃爍,他咬了咬牙,大喝一聲,手起刀落,就將裴顯首級斬下,血濺了一地。
所有的洪澤水寇心驚膽戰地望向了孔晟,不忍再看地上橫屍慘死的裴顯。
孔晟冰冷的眸光從眾人驚疑不定的臉上掃過,冷冷一笑,轉身而去。
聶初塵餘怒未消,揚手指著在一旁垂著頭黑著臉的孟贊斥責道:“孟老三,你這個愚蠢的夯貨!老孃手下這般兄弟,都被你這廝給帶壞了!混賬東西,可惡至極!”
當著眾人的面,聶初塵沒有給孟贊留一點面子。
此時非彼時了。
當日在車門山上,聶初塵對孟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斥責更是家常便飯。但現在,孟贊自覺洗白為官軍了,而聶初塵也不再是“當家人”,只是孔晟身邊的一個無職無權的女人,聶初塵當著一干下屬的面如此斥責,對孟贊來說就形同一種羞辱。
麻痺的裴顯去偷看你洗澡,管老子屁事?你在老子面前耀武揚威個卵子!
孟贊羞憤交加在心裡將聶初塵咒罵著,卻不敢當面反駁,只能將滿腹的不爽壓在心裡。
當晚,唐根水自己主動到督軍使衙門,由烏顯親自行刑,領受了杖責二十。他是一個非常認真和恪盡職守的人,既然受了委任狀,那就是官軍校尉,一絲一毫都不能逾越軍紀律法。
眼見唐根水一臉痛色一瘸一拐地回到駐地,所有洪澤水寇出身的軍卒都面色凜然。二十杖責,如果不是唐根水身強力壯體質超於常人,早就動彈不得臥床不起了。
很多人這才意識到,軍中一直在強調和鼓吹的軍紀律法,不是開玩笑的,若是再像過去那種聚眾打家劫舍的作風習氣,沒準屠刀就會高懸在自己頭頂。
當然,對於裴顯的死,也有個別人心生不滿。認為孔晟小題大做心狠手辣,趁機打壓洪澤隊伍。這種不滿,滋生隱藏在內心深處,不定什麼時候就能一點點爆發起來。
當夜,孔晟還做出了一件讓很多部將和軍卒目瞪口呆的事。烏顯烏解兩人帶著手下軍卒,將官衙的這段院牆竟然給拆了大半截,相當於是在官衙與驛館之間開了一道門。數十名軍卒熱火朝天地幹了整整一宿,而驛館中的洪澤軍卒們也就睡不安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