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便瞧見一襲青灰道袍的相士。當時腦袋裡一片混亂,像是突然被攝了心魂,所有的,念汐姑娘曾告訴我的一切,宛裳竟全都說了出來。後來,宛裳只聽到青灰相士說了句什麼‘一切交給貧道’,然後看到太后滿意地點頭,接著她便讓我們跪安。”
“至始至終,宛裳都覺很不對勁,可惜當時被那八個字麻痺了心神,也沒花心思去想。然後,便是兩日後的清晨,太后突然派人來傳我們去慈寧宮,接著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楚宛裳停了下來,原本閃著怒火的眼眸忽地沉靜下來。平淡無奇的面上,是一層漠然之色。而反觀師落離,那張清秀小臉上卻如被雨滴砸亂的湖面,除了驚惶,便是濃濃的驚詫。
龍珞陰晴不定地看著兩人,與蘇汐交握的手心突地變得冰涼一片。
“說下去。”淡然的口氣,卻壓不住裡面的熊熊怒火。
“是。”楚宛裳斂了心神,靜默了一會兒,忽地淺淺笑開,“皇上您知道麼?原本以為牽扯出她真正的身世,您便不會再那麼的在乎她,可惜終究是我們低估了您對她的寵愛。所以盛怒之下的您將青灰相士打入死牢,將初貴人賜死,挫骨揚灰,將宛裳攆入冷宮……這些這些,我們都不曾料到。不過也是在那時,宛裳突然就明白了念汐姑娘對於您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在那一刻,我甚至看到了您絕望得想與她共去的眼神……”
“夠了!”龍珞忽地粗暴地打斷了她,寒冰鑲嵌的黑眸裡驀地蒙上了一層痛苦之色,頎長的身軀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眼前一片霧氣,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讓他痛得肝腸寸斷的午後……
八年前的午後,他馬不停蹄地趕回宮,卻仍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他只看到她渾身冰涼地躺在雪地裡,嬌俏的小臉蒼白如紙。那一瞬間,他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盡,心臟被一種絕望的傷痛壓得透不過氣來。他死死的抱緊她,什麼話也不敢說,他想她是睡著了,她討厭睡覺的時候被人打擾,所以他不說話,縱然他那般想那般想喚她‘汐兒,汐兒’。他埋首在她的漆黑的髮間,大滴大滴的淚蔓延進黑髮裡,身子顫抖得猶如秋風中的落葉,可是,至始至終,他都沒發出一點聲音。直到那樣細細的雪散落成大粒大粒的雪霰子,拍打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才從她的黑髮裡抬起頭。那一刻,俊美的臉上冷得恍若渡了一層冰,黑眸裡湧出大片大片森然的怒火,可壓制在眼底的卻是那麼濃,那麼烈,疼痛如髓的蝕骨憂傷……
“珞,珞,我在這裡……”
耳畔邊,是誰在喃喃低喚他?是誰在說她在這裡?
有滴溫熱的淚忽地滴落,大手微微一顫,龍珞大霧瀰漫的黑眸毫無意識地向蘇汐看來。朦朧間,他恍惚看到眼前模糊的臉上蜿蜒地留下幾道淚痕,冰涼的指端彷彿有靈魂似地覆上她的臉,晶瑩的淚珠沾染上指尖,原以為早被冰封的心竟是狠狠抽痛。
“皇上……?”遲疑的喊聲突兀地響起,眼前的一切忽地變得清明,龍珞自回憶裡緩過神來。
“珞……”蘇汐喃喃地念出聲,彎如月牙的眸裡此刻已是盈滿淚水。
龍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輕輕一動,似要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轉眼,看著楚宛裳道,“往下說。”
楚宛裳凝了神,正欲接下去,卻聽得臉色煞白的師落離低聲道,“不用麻煩你了,接下來的事,我自會比你清楚。”
身著華貴朝服的師落離緊閉了眼,晦澀而乾啞的聲音過了許久才低低響起——
“那些紙條,青灰相士能輕易進宮都是因為我。是我吩咐浣絮買通御膳房的小太監,叫他遞這些紙條給你們的,至於青灰相士的存在,也是我告訴太后的。當年,念汐不是出宮找玄親王麼?太后吩咐我隨之去時,在王府的大門外,我遇到了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