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越聽心中越怕,到得後來,肩膀和後背都瑟瑟抖了起來,半句囫圇話也說不出,睜大了眼睛死死瞪著她。許久方才哆嗦著道:“你失心瘋了,真是昏了頭了,這事是兜不住的。一旦被村裡人知曉,你的名節還要不要?”
“我要來何用?”關蓉平靜得好似在說別人家的事。“翻過年我就十九了,病病歪歪,橫豎都是嫁不出去的,倒不如拼上一把。我從前不敢肖想,今時今日方才琢磨得透徹,只要豁得出去,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
“你……你怎麼嫁不出去?”她娘困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這二年咱家也不是沒有來求親的人……”
“是啊,有倒的確是有的。”關蓉慘然一笑,“娘你指的,是鄰村姓蔣那戶人家的小兒子吧?哼。一年裡倒有七八個月是躺在床上的,我嫁了去,他是個病鬼,我也是個病鬼,保不齊死在同一天。到真應了那句‘生不能同巢,死能同穴’了!”
“呸,你胡說些甚麼!”她娘趕忙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摟住她肩膀,帶著哭腔勸道。“閨女啊,你再好好想想,這事兒娘真不能幫你呀!要是被你爹知道了……”
關蓉抬頭看她一眼:“不讓爹知道,不就行了?娘你瞧著吧,為了那樁親事,鬱槐哥十有八九還要被他娘纏上些時日,暫且回不了縣裡,趁著這幾天,咱就把這事辦了,也算了一樁大事。”
關蓉她娘因這閨女自小病弱,便格外由著她,此刻有些撐不住,心中活絡了兩分,遲疑道:“你就沒想過,就算這事真被你做成,但鬱槐卻壓根兒不吃那一套,你又該如何是好?”
“咱們做了這麼多年鄰居,鬱槐哥是何等樣人,娘還不清楚?他那人雖平日少言寡語,卻最是重情義,又肯擔責任,決計不會放任不理。”關蓉垂首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到了那地步仍不肯應下,我也認了。”
說罷便雙膝一軟跪了下來,扯著她孃的褲腳抽噎道:“娘,我就這一個念想,你就應承了吧,要不然往後我真活不下去了!”嗚嗚咽咽哭將起來。
關蓉她娘被她哭得心中一陣酸,忙一把將她自地上扯起來,兩母女摟抱著悽悽慘慘,兩母女摟抱著哭成一團。
且不論關蓉究竟琢磨的是何計策,卻說村東飯館兒那一頭,現下卻也並不安寧。
孟老孃和關蓉兩個前腳一走,後腳花小麥就被春喜臘梅摁在了櫃檯上,卯足了勁兒地百般逼問。
她二人嘴皮子利落得很,輪番上陣,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來誓不罷休,花小麥吃不過這等陣仗,又和她們朝夕相處,躲得過今日躲不過明朝,只得零零星星漏了點口風,末了正色道:“兩位嫂子,你們向來知輕重,不需我細說也該清楚,這事現下暫且還未定,決計不能咋咋呼呼地傳出去。還有,今天孟大娘跑來的事,也不要告訴我二姐。”
春喜雖然愛傳播探聽閒話,卻也不是那起不曉事的,撇撇嘴揮手道:“你把我倆看成什麼人了?我們縱是嘴敞些,也不至於什麼話都往外噴,這點道理還是曉得的。只不過,那孟大娘今日來了這一遭,只怕不消我們費事,她自己就會將事情唱得滿村皆知——咱先說好了,到時候,你可不要賴在我們頭上才是。”
臘梅跟著點點頭:“小麥妹子你放心就是,我們一個字也不會透露出去。只是你當真不打算讓你二姐知道今日之事?那孟大娘就是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真要論起來,整個火刀村中,也只有你二姐能勉強與她過個兩招,她來了第一次,就會來第二次,你不早點讓二蕎知曉,往後有你煩的!”
“煩也沒辦法呀!”花小麥就嘆了口氣,“我二姐現在是什麼情形,莫非還要我細說?她和我姐夫想了那麼久,才終於懷上小娃娃,眼下尚未足三月……縣城裡的那位老神仙大夫說,這時候還不穩當哩!她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