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潮溼的觸感席捲而來,兩人腦中皆是白茫茫一片,有些惘然,又有些恍惚。時光彷彿被凝住了,短暫的瞬間變成了漫長的歲月,將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都揉成那白釉碟中的糯米糰子,又粘又黏。
像是電閃雷鳴般在趙曙心裡激起無限的火花,他此刻才得以肯定,自己,已經愛上了眼前這個瘋瘋癲癲,毫無規矩的小魔女。而滔滔,卻截然相反,她是心智未熟的小丫頭,將親吻看做是勾欄裡的大人們做的事。待她回神,就立刻揮起了拳頭,狠狠朝趙曙腦門上砸去。
她邊拳打腳踢,邊怒吼道:“死十三,你這個瘋子,今兒絕饒不了你。”旁側有兩名伺候的婢女,都低著頭,只以為殿下在給滔滔娘子畫眉,待打起來了,也是見慣不慣,屏聲靜氣立於一側。
青桐穿戴好了,才敢從簾幕後出來,見滔滔追著趙曙毆打,心裡有些生氣,忙過去拉扯,道:“滔滔,今兒是十三殿下的壽辰,你就不能讓著點麼?他怎麼就惹你了?”滔滔羞於出口,只道:“咱們走。”又狠狠瞪了趙曙一眼,拉著青桐氣噓噓的往外去了。
☆、第十章:此時只有趙曙能治得住她
宴席間正是熱鬧,王妃親臨,招呼眾人飲酒賞樂。滔滔雖有怒氣,見王妃在,亦是收斂幾分。正要上前請安,忽有世家女“哎呦”一聲,滔滔循聲望去,竟是剛剛在花園中出言諷刺的娘子。
只聽她哂笑道:“換了身衣裳,倒像個世家女子模樣。”身側眾人亦是附和,竊竊有聲。滔滔原就有氣,此時更像是點燃了似的,怒火竄得老高,大聲吼道:“你說誰呢?”
那世家女抿嘴一笑,道:“誰應承就說誰唄…”話音未落,卻見滔滔兒猛撲上前,雙手揪住自己雙襟,瞪眼道:“今兒別再惹我,不然有你好看。”她從小養於深閨,明爭暗諷見過不少,卻從不知道世間竟還有如此生猛的女子,本能的有些膽怯,卻又不肯在眾人面前屈服,強自鎮定道:“在王府裡,自有王爺王妃做主,你還想打人不成?”
滔滔伸長脖子,大聲道:“我就要打人,怎麼了?”青桐一聽,嚇得半死,忙上前勸慰道:“今兒是十三殿下的生辰宴會,你忍著點,行麼?”稍頓又柔聲道:“算了吧,鬧開了不好。”見滔滔兒鬆了手,就忙拉住她往席位上走。
那世家女見此,輕蔑的瞥了滔滔一眼,笑意愈加深了幾許,勾唇道:“料你也不敢如何。”旋即又朝眾人道:“也不知是誰家的娘子,竟如此不知禮儀,著實失了家族顏面…”她還要說什麼,只覺忽有一股子蠻力從腰側襲來,自己禁不住往後跌去。
王妃勞累半日,正要去內苑休憩,忽聽有驚呼之聲傳來,也不知發生何事,連忙扶著丫頭上前看。青桐見滔滔將人撲到在地,兩人廝打起來,相互揪扯著對方的髮髻,嘴上胡亂罵著。她又急又氣,一跺腳,連忙朝內苑跑去。她知道,此時只有趙曙能治得住她。
眾人瞧著眼前架勢,也不敢上前,只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喧鬧不已。婢女揚聲道:“王妃來了。”王妃往前一看,見是滔滔,吼道:“滔滔兒,快給我住手。”滔滔打得眼紅,哪裡能聽得進什麼,鼓足了勁兒與人撕扯。
王妃正要吩咐丫頭將兩人分開,身後忽有人狂奔而來,二話不說,強行將滔滔橫腰抱起,扛到肩上就走。滔滔又是叫又是鬧,趴在趙曙肩上錘手踢足,張牙舞爪氣得半死。
後來,在汴京城的世家子弟間,便悄悄流傳著,說北作坊使高遵甫家的女兒比那山中的老虎還要可怕,除了懿王府的十三殿下,無人敢惹。
獸首塗朱的白玉勾雲紋燈燃了十餘盞,照得殿中通明。滔滔端坐於光下,趙曙輕吹著她臉上的傷口,用手指勾了些許透明膏藥抹在那紅痕上。他很是心疼,問:“還痛麼?”
滔滔任由他收拾傷痕,只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