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型:“Nine”——是那條街轉角那家小唱片店的名字。
“有沒有什麼特別含義?”我小心地開啟盒子,問。
再不問,或許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知道他心裡的想法。
他像往常一樣笑笑:“沒什麼特別,那天買來就是想送給你的。結果都放舊了。”
“放了四年才想起來要送給我?”
“也不是,那時候才第二次見面就送你禮物,好像有點冒失。”
“謝謝。”我輕輕觸控CD封套,盒子的縫隙並不刺手,有種圓潤的溫暖感。此後的很多年,我常常回憶起那種感覺,像是接觸到裴皓的手指留下的溫度一般。
那是我第一次自作聰明,和事與願違。我以為一張在他身邊存放了四年的CD終於決定交到我手上,我以為這對於他來說已經算是某種表達。
然而我們很快就失去了聯絡。
開始,我偶爾會給他發資訊。他簡短的回答總讓交談沒有辦法繼續下去。我們對對方的生活瑣事瞭解得那麼少,當距離不再那麼近的時候,刻意交談都成了尷尬。
我常問他:最近怎麼樣?
他常常回答我:還好。你呢?
生活就像巨大的海浪將我們向前推去。終於有一天,裴皓的電話成了一片徹底無人應答的盲音。那座城市到處都留著我們的記憶,海岸公路,跨海大橋,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轉角……畢業第二年,我離開家,來到北京。
我發動車子,上坡,駛出了停車場。
這麼多年來,車上一直只留著裴皓送給我的那一張CD。按下Play鍵,一個舒緩低沉的男聲,輕得如同不存在的旋律在低吟,像褪色的時光,一格一格緩慢地倒回記憶中的原位。
與他分別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這首日文歌的歌詞含義:只是一句再見,也沒有說出口,唯有在你的影子背後,默默落淚。一切都將漸漸變淡,手指、髮絲、聲音,連同一起度過的日子……
我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偏差,讓還沒有開始過的感情終於成為了紀念。
然而,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問他。
裴皓的樣子定格在我二十一歲的記憶裡,一直沒有模糊,也一直沒有變淡。他像一樁沒有解答的懸疑,永遠停留在消失的現場。
次日,我在公司見到了章惟。我並不打算參與中午的聚會,只是來交年假申請單,沒料到他也來了HR辦公室。
在下樓的電梯裡,他用上司的標準語氣問:“很久沒見到你了,最近怎麼樣?”
“還好,謝謝。”我也給出了一個被關心的下屬的標準答案。
“休假打算回家還是旅行?”
“想回家幾天。”
“假期愉快。”他話音還沒落,電梯下到了十六層。門開了,將我的最後一句“謝謝”留在了門裡。
他出了電梯。
經過兩小時三十分的飛行,飛機開始在城市上空環繞一週,然後降落。這座被海環繞的小城在眼前不斷放大,放大,直到記憶撲面襲來。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機艙落地瞬間的震動。
潮溼的空氣讓眼睛起了霧,我和我的行李箱終於一起降落在這座堆滿回憶的城市。
這裡的計程車還是老樣子,前排駕駛位和後排之間沒有裝欄杆,沿途的建築似乎有些陌生,那些亞熱帶植物毫不在意地立在路邊,夾雜有海水氣息的空氣湧進我的身體和記憶。
裴皓,你知道嗎?在離開的這些年裡,時間流逝的唯一意義只是為了把你記得更清晰。現在,我又回到所有回憶發生過的現場,也許只能證明我們曾經那麼接近,卻終於失散在某個時空。
我曾在臺風來襲的失眠夜裡想起你,風的形狀被雨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