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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夜天凌略一思索,說道:“也好。”

三川河的激流在朝陽川瀉入深谷,寬餘數十丈的瀑布寒冬時結冰凝雪,飛流急速冰封在青黛色的山崖一側,形成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的冰瀑奇景。自山巔而下,一片冰清玉潔壯觀的展現在山谷之前,彷彿一道垂天長幕,靜靜凝固著北疆冬日特有的美。

日光毫不吝嗇的照射在冰瀑之上,晶瑩剔透的冰凌逐漸有融化的水流滴下,淅淅瀝瀝如雨的響聲。雙方軍隊軍紀嚴明令人咋舌,列陣處千萬人馬不聞一聲亂響,唯有屬於刀槍和沙場的那股殺氣,鮮明而肅穆的,無聲無息瀰漫在山間。

望不見邊際的兵甲,探不見盡頭的靜,一滴冰水驟然墜入空谷,“咚”的發出遙遠而通透的空響,遠遠傳來竟格外清晰。

柯南緒青袍綸巾,面容清癯,當年名震江左的文士風範盡顯於一身傲氣,與左原孫的平淡沖和形成鮮明對比。

他本應比左原孫年輕數歲,但在丰神攝人的背後卻另有一種歷盡經年的蒼涼,竟讓他看起來和左原孫差不多年紀。此時拱手深深一揖:“果然是左兄,一別多年不想在此相見,請先受小弟一拜。”

左原孫面無表情,側身一讓:“我左原孫何敢受你大禮,更不敢當你以兄相稱,你我多年的恩怨今日也該做個了斷了。”

柯南緒眼中閃過難以明說的複雜:“小弟一生自恃不凡,唯一佩服的便是左兄,當年江心聽琴,西山論棋,小弟長以左兄為平生知己,左兄與我唯有恩,絕無怨。”

左原孫冷冷一笑:“不錯,你柯南緒確實不凡,少學西陵,壯遊三秦,蹤跡踏遍南國,琴書攜走天涯,大江之東,潼關以西,無論通衢大市抑或雲嶺曹溪,天下誰不知你柯南緒?風儀傲然,才識高絕,精詩詞,慣簫琴,通奇數,博古今,長歌嘯吟,揮酒論文,談鋒一起,四座生風,提筆千言頃刻而成,揮斥方遒氣定神閒,天下誰人又在你柯南緒眼中?我左原孫不過區區南陵村野之士,見識粗陋,有眼無珠,何敢與你稱兄論交?”說到此處,他目光一利,言辭忽然犀銳:“更何況,你心機險詐,陰謀禍藏,背思義,賣朋友,欺主公,叛君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無情無信喪盡天良,我左原孫一朝錯看與君相交,實乃平生之大恥!”

隨著左原孫深惡痛絕之責罵,柯南緒臉上血色盡失,漸漸青白,他突然手撫胸口猛烈咳嗽,身子搖搖欲墜,似是用了全身力氣才能站穩,良久慘然一笑:“左兄罵的好,我此生的確做盡惡事,於君主不忠,於蒼生不仁,上愧對天地,下慚見祖宗,但這些我從不言悔!唯辜負朋友之義,令我多年來耿耿於懷。當初我故意接近左兄,利用左兄的引薦陷害景王,事後更連累左兄蒙受三年牢獄之災,天下人不能罵我柯南緒,左兄罵得!天下人不能殺我柯南緒,左兄殺得!”

左原孫絲毫不為所動,反手一揮長劍出鞘,一道寒光劃下,半邊襟袍揚上半空,劍光刺目利芒閃現,將衣襟從中斷裂,兩幅殘片飄落雪中:“我左原孫自今日起,與你朋友之義絕矣!不取汝命,當同此衣!”

柯南緒看著地上兩片殘衣,忽爾仰天長笑,笑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神情似悲似痛:“左兄割袍斷義,是不屑與我相交,我也自認不配與左兄為友。”他抬手猛力一扯,撕裂袖袍:“我當成全左兄!但左兄要取我性命以慰舊主,卻怎又不問我當初何故要構陷景王?”

左原孫眼中寒意不曾有片刻消退,更添一分譏諷:“以你之才智,但凡要做一件事豈會沒有萬千理由?”

柯南緒面上卻不期然閃過一抹摻雜著哀傷的柔和:“不知左兄可還記得景王府中曾有一個名叫玉迎的侍妾?”

左原孫微微一怔,道:“當然記得。”

景王府侍妾眾多,左原孫對多數女子並無印象,之所以記得這個玉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