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道,真有事也來得及。聽話,回去!你也算,給咱一個體面吧!”
朱允熥呆呆的,“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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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朝行宮外駛去,朱允熥挑開簾子依稀能看到老爺子揹著手站在高處望著他。
眼淚,順著眼眶無聲的滑落。
明天,明天會如何呢?
朱允熥真希望,明天的太陽永遠不要升起。
那意味著,他和老爺子又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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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咱大孫說了咱不好?”
院外孩子還在鬧,屋裡頭老爺子斜眼等著席老道。
“這”席老道有些畏懼,往後退幾步,“也沒說啥?”
老爺子皺皺鼻子,大手撓頭,“他孃的這麼快嗎?咱也沒覺得咋地,就要風緊扯呼了?”
“不是不是!”席老道忙道,“老道就是跟皇上說多注意您的”
“再說假話閹了你!”老爺子做了個捅人的動作,然後想想,“還有幾天?”
席老道沒說話。
“咱問你還有幾天?”老爺子瞪眼,“放心,不是要跟你算賬,咱就想知道咱還有幾天?”說著,低聲道,“有些事該交待得交待啊!”
“說不準!”
“曹!說不準你說六!”老爺子罵一句,面上滿不在乎,“人都有這天,不就是走嗎,多大個事呀?多少人稀裡糊塗就走了,多少人他孃的病得還不如死了呢?咱這還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還能有個交待後事的時候,挺好!”
席老道瞅瞅老爺子,腳步又往後挪動幾步。
“咱這輩子夠本值了,古往今來沒幾個咱這樣的豪傑!”老爺子冷笑,“他孃的什麼秦皇漢武,狗屁不是,什麼唐宗宋祖是他們生的好,娘了個皮的。”
“他們要是跟咱生在一個時候,跟啥陳友諒張士誠一個揍性,都得讓人揍江裡餵魚去!曹他奶奶的!”
“咱這輩子誰也不服,他孃的”
席老道的腳步又挪後兩步,他看到老爺子的眼睛有些紅了。
忽然,老爺子吧唧兩下嘴,“要說有啥遺憾呢!咱就是,還想看看咱的兒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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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宮門停住,朱允熥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朝裡走。
不知為何突然之間,他渾身上下半點力氣都沒有。
剛進了乾清宮,王八恥就捧著兩本奏摺過來,“皇上,曹國公的摺子,加急!”
“知道了!”朱允熥嘆口氣,隨手翻開,還沒看又馬上抬頭。
“傳旨!”
“奴婢在!”
“傳旨給各藩王,讓他們快馬回京,務必七日之內到京城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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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誰他媽不怕死!而且還他媽知道要死了,得等死!”
夜深了,老爺子罵罵咧咧的進了屋,擺手道,“都滾出去!”
宮人們低著頭,小心的退下。
“樸不成,曹你孃的你趕緊幫咱辦事去!就咱以前說那事!”
老爺子又罵了一聲,拖鞋上了炕。
但是沒躺下,而是開啟的炕櫃子。
櫃子裡一個卷軸拿出來,展開鋪在了自己的身邊。
老爺子低著頭愣愣的看著上邊的人,眼眶紅紅的顫抖著手,輕柔的撫摸畫中人的臉龐。
“秀英啊!”
老爺子的嗓子沙啞起來,“咱要去找你了!”
一句話,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
“咱也到壽了,要去找你了。記著啊,給咱把被子褥子襪子準備好,咱怕冷啊!”
“嗚秀英,咱要去找你了!”
哭著,老爺子緩緩側身躺下,依舊看著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