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熱鬧非凡,就跟過年似的,喧鬧沖天。
營裡的伙伕廚子做不出什麼像樣的飯菜,可是就勝在一個濃油赤醬,用料實在。
魚肉都是用洗腳盆裝上來,擺在桌上跟小山似的。粗製的酒水,也是一罈接著一罈,漢子們好似喝水一樣。
一開始,這些漢子們還想著,皇太孫殿下和幾位大帥在旁邊的大帳裡,咱們這些人要收斂點。
可是三碗酒下肚,丘八的習氣露了出來,愛誰誰吧。寒冬臘月喝上頭脫光膀子拼酒的大有人在,還有偏僻的桌子上,一圈人吃飽喝足乾脆拿出了骰子,大咧咧的開賭。
有軍官去說,首接讓老兵油子給懟回來了。
“無賭不成席!”
大帳裡,朱允熥看的首笑。
剛才還是大明虎賁軍威森嚴呢,現在就成土匪了。
藍玉看著鬧哄哄的大營,陪著笑臉說道,“殿下,當兵的就這個樣,不能鬧騰的不是好兵!殺人的漢子,就沒有蔫巴人。弟兄們平日管得狠了,也是趁著今天放鬆放鬆,您別見怪!”
“無妨!”朱允熥笑道,“鬧就鬧點吧,也是真性情。若都是循規蹈矩的,還當什麼兵,都去考秀才了?虎狼之師麼,就有有點敢折騰的樣!”
“殿下英明!”藍玉讚歎一聲,“當年皇爺未登基的時候,每每打了勝仗,也都到營裡和士卒同樂。”說著,咧嘴笑道,“喝多了,一樣拍桌子罵娘,喝美了也要開兩桌,還是他老人家坐莊!”
“皇爺爺也賭錢?”朱允熥笑道。
“皇爺賭的還高呢!”藍玉小聲道,“哪次都是他贏,臣的姐夫,就是您外公常大將軍,哪次都輸的精光!”
朱允熥腦中瞬間閃現出一張畫面,年輕的朱元璋一腳踩著凳子,雙手搖著瓷碗的骰子,嘴裡大喊,押啦!押啦!押啦!
然後,一群滿身護心毛的大將,咬牙切齒的下了重注。
隨後,骰子一開,大夥哭爹喊娘叫罵。老爺子喜笑顏開的把錢,都摟在自己懷裡。
不過想想,這也不算什麼。
崛起於草莽的人物,自然有草莽之氣。
“每次都是他老人家贏?”朱允熥笑問。
“這是自然!”藍玉笑道,“老皇爺年輕時候,搖骰子的功夫,出神入化。要幾點有幾點,後來大夥都不跟他玩了!剛發了賞銀,馬上讓他贏回去了,誰敢跟他玩!”
“哈哈!”朱允熥大笑,心道,老爺子不是出神入化,怕是手上會點老千之術!
兩人說話,席上的宿將們也都聽到了,一些老將想起往事,都捋著花白的鬍子,跟著大笑起來。
這時,大營之中,忽然一陣喧譁。
緊接著乒乒乓乓,漢子的怒罵,摔盤子砸凳子的聲音絡繹不絕。
眼看流水席的一角,十幾個漢子廝打在一起,真是拳拳到肉。
“這些殺才,喝點馬尿就忘了自己姓啥?”藍玉大罵,站起身,“鬧事的扔校場上去,讓他們打,不分出勝負來不許停手。打輸的三天不許吃飯,打贏的敲二十軍棍!”說著,又喝了一口酒,“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太孫在這,還敢鬥毆!”
與此同時,一隊親兵衝過去,拎著打架的那些漢子,首接扔了出去。
“殿下有所不知!”藍玉帶著幾分酒氣,“兵營就是狼窩,誰拳頭大誰說話好使!別看平時動拳頭,上了戰場都是好樣的!”
兵必須有狼性,不然不是好兵,這個道理朱允熥自然懂得。
可是兵的狼性若是太重,這軍紀也就好不到哪裡去。這時代的軍紀,完全沒有條文,完全看帶兵大將的心思。
而有些草莽出身的將領,基本上不把人命當回事,更認為手下的兵,敢搶敢殺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