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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部分

看到婢子,就把婢子叫住了,猶豫了一陣,才說,既然遇見了,那還是給娘子罷——只是他給婢子的卻是一個紙團。”

卓昭節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敏平侯打算讓沈丹古去燒掉的那張紙,她問:“那紙團呢?”

“在這兒呢。”阿杏吞吞吐吐的道,“只是……只是還望娘子饒恕,婢子……婢子想,他到底姓沈,如今又是大郎襲了爵,可別是居心不良,拿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咱們這裡來,所以婢子就看了看……”

卓昭節蹙了下眉,隨即道:“他既然直接給了你,料想也估計到你會看的,你先給我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阿杏把紙團拿了出來,顯然之前她是藏在身上的,如今已經又壓扁了,費了好些功夫才重新拂直,卓昭節凝目一看,果然是敏平侯的字跡,不同於讓她燒給梁氏的那兩句,這張敏平侯打算直接燒掉、而不是讓孫女燒給亡妻的紙上寫的卻是一首完整的七律,看語氣多半還是在寫梁氏——

中庭紅蕉黯黯開,昨夜枕上夢卿來。

綠鬢朱顏仍青春,素衣藕裙認舊裁。

伏牖流眄不言語,隔窗默默相對矣;

縱知縱悟身已老,惟太息兮長悲哀。【注】

卓昭節看罷這首七律,再想之前那兩句“往事重翻浮百味,曾經恩怨難是非”,只覺得心中複雜難言,她想起來班氏提到的那句贊梁氏美貌的賦文“即素衣亦豔壓紅蕉,去珠翠仍姿若仙姝”——賦文拿紅蕉比擬梁氏,七律雖然沒有直接說是紅蕉比梁氏,可下一句“昨夜枕上夢卿來”卻顯然是因紅蕉想到了梁氏,難道說那篇賦根本就是敏平侯年輕時候寫給梁氏的嗎?

但班氏說的卻是“當時好事者”,這麼說來又不像敏平侯了,到底敏平侯是梁氏的丈夫,連班氏都知道那句“即素衣亦豔壓紅蕉,去珠翠仍姿若仙姝”,若這篇賦不是他寫的,那麼如今他再寫梁氏,又何必再提紅蕉?畢竟比擬美人的花木那麼多,犯不著用一種旁人用過讚自己妻子的。

卓昭節發了會呆,把這個疑惑丟開,仔細咀嚼著詩中意味,試圖揣測出敏平侯與梁氏,自己的祖父和嫡親祖母,當年究竟經歷過怎麼樣的愛與恨?

“綠鬢朱顏仍青春,素衣藕裙認舊裁”,可見敏平侯對於曾經傾倒整個長安的髮妻不是不眷戀的,否則也不會特意寫到“仍青春”三個字,但要說是後來梁氏年老色衰才不好的也不對,之前算過卓孝理的年紀,那時候梁氏應是正當盛年,而且“素衣藕裙”更符合那賦文裡的“即素衣亦豔壓紅蕉”,一詩兩處重合一句賦文,未必是巧合,多半是因為那賦文字是敏平侯所作,所以現在想起亡妻,也想起了舊賦,所以才有首聯“紅蕉”、頷聯“素衣”,既是想起當年作賦時的措辭,也是回味那時候的心境。

梁氏亡故已經有幾十年了,敏平侯卻還能夠記得她當年在時所著的素色衣裙,這份眷戀,並不像是偶爾的想起,再看頸聯的“伏牖流眄不言語,隔窗默默相對矣”,元配發妻,陰陽兩隔,隔了幾十年再夢見,竟也只是隔著窗、默默相對,甚至不能同處一室,更不必說彼此傾訴……卓昭節咬住唇,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煩悶——以她年僅十五的閱歷,自是不能理解敏平侯如今那份歲月醞釀沉澱又翻騰的情懷。

所以尾聯的“縱知縱悟身已老,惟太息兮長悲哀”,她也只能理解到:“似乎祖父當年與我嫡親祖母有許多的誤會,到後來明白過來時,祖母已經去了,祖父年歲業已長……如今徒剩悲哀。”

但她又想:“那麼祖父沒有叫我把這個燒給祖母,倒是燒了那兩句‘往事重翻浮百味,曾經恩怨難是非’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思索半晌,覺得困了,索性一下收起來,暗想:“留下來下次一起問九郎!”

【注】木有錯又是作者自己寫的,明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