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酒大笑大鬧的詩人才子中,依然以他的爽朗醒目奪人。秦少游的白長衫御著風,負著手看別人撈起酒杯斟飲談笑,悠閒得很,有人讓他,他便寫上兩筆。旁邊有四五名綵衣女子,那位與他相好的琵琶美女也在其中。看起來他與人人都相熟,行到哪位姑娘身邊,都贏得軟語一笑。
駿馬一嘶,一行塵土濺起來,這是那道長堤之後,又分出了好大一塊空地,立著箭靶,投壺,這是一塊騎射場,一群束腰長靴的男子,個個英姿勃勃,笑也笑得爽朗。
我不假思索,立刻奔到騎射場去。一匹白馬電掣般衝來,到我面前,忽地頓住,人立起來。馬背上的正是昌王趙憬。這樣高妙的騎術,由他施展出來,臉上倒是沒有得色。
我心裡讚歎,這個昌王殿下,如果拿到現代去演偶像劇,粉絲們必然打破頭。
昌王兩腿一併,輕輕鬆鬆跳下了馬,他長衫的袖子捲起,露出齊腕的皮護掌,將馬鞭丟給後面的馬奴。一股子挺拔雍容氣度,遠賽現代的任何賽馬冠軍。
麝奴,他直呼我,伸出手在我手背上一握,他的手厚大有力,隔著皮套,仍然一股暖洋洋的熱力透到我身上。我心裡不由一動,冤孽,冤孽啊,著一千年前,科技落後的開封,竟處處是優質偶像。
昌王趙憬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巾,開啟來,裡面是一張小小片子,上面草舞的幾個字,分明是蘇子瞻,下面還有一方印章。
“幸不辱命。”他說。
哇哈哈!發了!我一把奪過來,興奮的也沒矜持了,我連聲道謝,眉飛色舞的欣賞那副字,又將自己的手帕取出來包好,他微笑看著我這一系列動作。
“要不,我再帶你過去,和東坡先生聊聊可好?他對你題的那詞可是欣賞得很。”
他怕一拍手,立刻過來兩名隨從,吩咐他去請東坡先生。
那隨從領命去了,一路過去長亭中,有兩名身材魁梧的文士正背向而立,那隨從便對其中一人講話,意思是這邊昌王有請。那人回了頭,遙遙的朝這面看過來……
我呼吸驟然緊了,那個隨從認錯了人,那回過頭的人,竟是——呂惠卿!
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立刻避過身子,不讓他看到我。但是晚了,一絲訝異飛快閃過他的臉,他和東坡先生一起,過來了。
我大為緊張,窘迫不已,我今天破天荒,穿了女裝。那是因為琳鐺兒說,這樣的場合,姑娘要有姑娘的樣子。
我該怎麼反應呢,他已經認出我。
我不知如何,乾脆抽身走開,旁邊一個射靶場,一群青年正彎弓搭箭,看起來都是昌王的朋友,我走到一處草垛前,心裡知道避不過去。果然後面的腳步聲隨之而來,呂惠卿的聲音已經落在我沒處躲的背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昌王殿下雅興遊藝,本不想來,卻不敢掃了殿下的興,若真不來,錯過與桂兄弟重逢,豈不是恨事?更沒想到原來你是昌王殿下的人。”
他對我的女裝居然毫不吃驚?難道他也早已看出只是不點破麼?
我臉上發燙,只得勉強行禮,想到那次飛馬去給他報信,我恨不得去撞牆,正是因為我,才使相國與公子險些蒙難。我僥倖的巴望,呂惠卿本人弄不清這回事。但他手上卻拿了兩杯酒,“我還沒拜謝姑娘救命之恩。”
“什麼……救命之恩。”我巴不得拿草填住他的嘴巴。他在懷裡掏一掏,出來一封信,揉得皺巴巴的,正是我那封。展開,是我橫著爬的螃蟹字:今日勿上朝,切記切記!
“我每天看上幾遍,只希望能親口道謝。”
“那個不是我……”我磕磕巴巴的想賴賬。
“姑娘何必謙虛,姑娘字型獨特,在下過目不忘。”
倒,我確實是在他面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