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蕭音如他的人,清淡冷漠。
只是這一次的蕭音和往日略有不同,清冷下流淌著思念多年的情愫。
於安轉身退出了屋子。
珠簾的世界只屬於他們,是皇上等待了九年的相聚。
劉弗陵看到雲歌緊蹙的眉頭,在他的蕭聲中有幾分舒解,心中略微好過。
一曲終了,他俯在雲歌耳邊,輕聲說:“雲歌,我知道你不是一無所知。你一定可以醒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你答應過要來見我,你不能食言……”
“陵……哥哥……”
劉弗陵的心驟然大跳,心頭狂喜,立即策頭看向雲歌,緊接著卻發覺那只是雲歌昏迷中的一句胡話,人依舊是昏迷未醒。一瞬是失望後,心中又慢慢透出喜悅,還有絲絲縷縷的心酸。
雲歌仍舊記得他,念著他。
明知道雲歌聽不見,那句“陵哥哥”也不是特意叫他,可他依舊極其鄭重地握住雲歌的手,答應了一聲:“雲歌,我在這裡。”
雲哥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似乎很痛苦。
劉弗陵忙檢視了下她的傷口,“傷口又疼了嗎?”
雲歌的眉目間似乎凝聚了很多的難受,唇在微動,劉弗陵忙俯到她的嘴邊傾聽。
“孟……孟……”
“陵……”
“壞……石……頭……”
“孟……”
一聲聲近乎聽不清楚的低喃,也似沒有任何意義。
劉弗陵卻在一聲又一聲的低喃中,心漸漸發冷,向著一個沒有光亮的深淵沉了下去。也許是劉弗陵蕭聲中的情意挽留,也許是雲歌自己的求生意志,雲歌的病情漸漸緩和,燒也退了下來。
雲歌睜眼的剎那,隱約覺得有一人在俯身看她,恍惚中只覺又是心痛又是身痛,無意識地叫了聲:“鈺,我好痛!”就像兩人正好時,什麼委屈和不高興都可以和他抱怨。
話出口,立即想起孟鈺已經不是她的孟鈺了,心狠狠的一抽,待看清眼前的人,雲歌如遭雷擊,只覺一瞬間,她的世界全部錯亂。
劉弗陵裝作沒有聽見前面的字,柔聲說:“再忍一忍,我已經讓大夫下了鎮痛藥,等藥效發散出來,就會好一些。”
雲歌呆呆凝視著他,劉弗陵也看著她。
他的幽黑中隱藏了太多東西,只需輕輕一捅,她就能全部讀懂,但她不能。她的視線猛地移開,緩緩下移,看向他的腰間。
劉弗陵從於安手中拿過玉佩,遞到她面前,“我很少戴它。”
她怔怔看著玉佩,眼中有驚悸,有恐懼,還有絕望。
劉弗陵一直靜靜等待。
很久後,雲歌扭過了頭,眼睛看著屋子一角,很冷淡,很客氣地說:“素未平生,多謝公子救命大恩。”
劉弗陵手中的玉佩掉到了地上,“噹啷”一聲脆響。
他眼內只餘一片死寂的漆黑。
她的身子輕輕顫了下。
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灑入,照在榻前的兩人身上。
脈脈的溫暖將男子和女子的身形勾勒。
屋內,卻只有連溫暖的陽光都會窒息的寂靜。
她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牆角,很清淡地說:“公子若沒有事情,可否讓奴家歇息?”
他站起,十分平靜地說:“姑娘重傷剛醒,還需好好休息。在下就不打擾了。萬事都勿往心上去,養好身體才最重要。”作揖行了一禮,出屋而去。
她只覺心中空落落,腦內白茫茫。
似乎再往前一小步,就會摔下一個萬劫不復的懸崖,她只能拼命後退,一遍遍告訴自己,她的陵哥哥是劉大哥,和許姐姐已成婚。
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