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劉弗陵怔怔地看著天頂,神情中透出了難言的苦澀,這一生的願望終是實現不了了。他忽地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孟珏忙去按他:“皇上剛甦醒,還不方便行動,有什麼事情,吩咐臣去做就可以了。”’
劉弗陵不顧孟珏反對,硬是坐了起來,對著孟珏就要行禮,孟珏大驚,叫道:“皇上!”話剛出口,心內突然反應過來劉弗陵如此做的原因。他跪到了劉弗陵榻前:“皇上不必如此,若雲歌日後問起,臣就說是臣醫術低微,最終沒有治好皇上的病。”
劉弗陵道:“她是個執念很重的人,若讓她知道事情真相,我……我實在不能放心離開,所以只能委屈你了,這就算是你替月生還的恩,從此後我們兩不相欠。”
孟珏應道:“好!我沒有治好你的病,就用這件事情充數了,從此兩不相欠。”
劉弗陵無力地抬了下手,讓孟珏起來,指了指龍榻,示意他坐。
孟珏毫無惶恐之色地坐到了榻上。
劉弗陵問:“我們已經小心謹慎到不可能再小心謹慎,這次他又是如何到的?”
孟珏沉默著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後,在劉弗陵掌上寫了兩個字,劉弗陵一下慘笑起來。
孟珏眼內寒意瀲瀲。
劉弗陵心智並非常人,一瞬後,初聞訊息的震驚就全部消散,平靜地對孟珏說:“你我已經兩不相欠,你的約束也已經全無,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但是,作為一個普通朋友,我給你的建議是隔岸觀火。不管誰登基,到時候都離不開你,如果參與,把你的家底都搭進去,也許還落個一敗塗地。”
“皇上?”.
他竟然還是這句話?孟珏眼內先是震驚,漸漸轉成了理解,最後變得十分複雜,不知道是敬佩,還是憐憫。
“看上去你和劉賀要更近一些,其實,也不會比劉詢更近。劉賀和你之間的芥蒂由來已久,月生的死,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劉賀卻一直認定你在介意,聽聞他把四月支出了宮,看來他並不相信月生幫他訓練的人。只是紅衣怎麼還在他身邊?”
孟珏道:“劉賀還不知道紅衣是二哥的妹妹。”
月生為了尋找幼時被父母賣掉的妹妹,尋到了昌邑王府,卻不料看到紅衣變成了啞、巴,他對王府的恨應該非同一般。懷著私心,他想方設法地進入了王府。從滿腔恨意,到獲得劉賀信任,幫王府訓練刺客、侍衛,最後競和劉賀成為莫逆之交,這中間的是非曲折,驚心動魄,孟珏也不能盡知。
“聽聞毒啞紅衣的老王妃死得也很痛苦,二哥的恨估計全變成了無奈。再加上紅衣她對劉賀……”孟珏輕嘆了口氣,“劉賀不是不相信二哥訓練的人,他只是不相信我。不過,他的確不該相信我,如果必要,我確實會利用四月打探他的行動。”
劉弗陵對孟珏的“真小人”有幾分欣賞:“在長安城這個朝堂上,沒有任何人能相信任何人。霍光連他的親兒子都不敢相信。”
孟珏笑說:“這個‘不相信’也十分正確,否則霍光的一舉一動,劉賀早就探聽清楚了,他自進長安城,在霍禹、霍山身上沒少花工夫。”
劉弗陵道:“我有些累了,你下去吧!先讓於安進來,不要讓雲歌進來。”
孟珏猜到他心意,應了聲“是”,退出了殿堂,對於安說:“皇上已經醒了,召總管進去。”於安忙進了大殿。
雲歌也想跟進去,被孟珏攔住。
雲歌直盯著孟珏,眼內有溺水之人抓住木塊的希冀。
可是現如今,我也只是一根稻草。孟珏垂目,淡淡地看著雲歌身上掛著的香囊,雖然看不周全,可也能猜出上面繡了什麼詩。
雲歌看他盯著香囊,囁嚅著說:“不是我自己做的,我以後不會再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