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一切應該都是暫時的,就像今天的雨,即使明天還要下,但總有一天它會停的。
終於,待她又走到一條繁華的街口,不等她開口,一個穿著綠綢小褂的胖太太殷切地過來尋問:“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事兒做啊?”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心珠這次回答得有些小心翼翼:“大嬸,我、我的確想個找個活兒,但是我是想找個單純乾淨的差事…”
“沒問題,沒問題,姑娘,我保證既單純又幹淨,我這就帶你去吧。”胖太太熱情地拍了拍手,二話不說拉著她就走。
胖太太將心珠拉到的地方,是一個雕欄畫檻、絲幛綺窗的氣派坊樓,心珠剛走到院牆外,只聽一陣陣絲竹笙歌、猜枚行令的聲音從裡面源源不斷飄了過來,心珠狐疑地望了望坊樓一眼,又掃了胖太太一眼,馬上明白了過來…
薛定之撐著油傘在茫茫的京街四處尋找著心珠,這時的他,自責和擔憂溢滿了他的眉間:真是的,說什麼男女之大防,京城這麼大,她一個從未出過城門、六親無靠的小宮女,她能去哪呢?還有,她身上沒有銀子,她餓嗎?她冷嗎?她會遇見壞人嗎?想到‘壞人’兩個字時,心珠在亂葬崗悽慘的樣子像閃電一樣劈過頭頂。薛定之心臟猛地一縮,急忙逮住一個路人就問: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姑娘,個子有這麼高,眼睛大大的…”
“沒有。”
“請問…”
“沒有。”
“沒有。”
天漸漸黑了,雨還沒有停。薛定之焦躁失落地行走在街道的屋簷下,簷下雨落成線,水花濺溼了他的袍角,極目望去,風雨中一盞盞紅紗做的燈籠正在簷下飄飄搖搖,昏黃的光暈在眼前一點點發散,像是在努力安撫誰焦躁不安的心。
他一定要找到她!
薛定之加快了腳步,基本以跑的速度在行走。
就這樣沿著牆根一直走,一直走,終於走到了一個地方,薛定之抬頭一看,一整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
皇覺寺的大門前,心珠正背對著他抱膝樹下,聽到腳步聲也未回頭,只是輕輕抬起眼睛,出神地注視著前方茫茫的雨霧。
看到此,彷彿有什麼在揪住薛定之的心——
還有什麼比得上眼前更讓人心生憐惜的一幕呢?一個美麗的女子,在宮中被人陷害,最後險些致死,雖被人救活,卻又不得不漂泊在風雨黃昏的街頭…
薛定之不由分說上前兩步,一把雨傘遮住了心珠的頭頂:“沈姑娘。”
心珠緩緩回過頭,再輕輕站起身,目光觸及一張熟悉的臉孔時,她的心臟禁不住一顫,唇角努力卻在牽出一抹平靜的微笑:“公子,你、你怎麼來了?”
薛定之定定地看著心珠,他沒有說話,可是下一瞬,他已經將她輕輕攬在了懷中。秋風雨夜中,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油傘掉在了地上,雨,越下越大了。
※※※※
這就是柔止爹爹和母親的故事了。
月光依舊聚集在柔止白淨如玉的臉頰上,她凝視著手中的這枚蘭花玉佩,彷彿母親那慈愛的微笑就在自己眼前,她說:
“果兒啊,你長大了以後,不要去求什麼大富大貴,就嫁一個像你爹爹這樣的讀書人,相夫教子,倖幸福福過一輩子就好了…”
“相夫教子,娘,這樣的幸福女兒還有可能嗎…”柔止目光悽迷地嘆了口氣,扭過頭,再次打量著枕邊的男子。
他還在睡,月光柔和打在他的臉上,杏黃色床幔的皺褶時不時拂過他微鎖的眉頭,她正想輕輕伸出手,忽然,她又縮了回來——
如果,她從來遇見這個男人,她的生活又會是怎麼樣呢?如果,她從未遇見這個男人,她是不是會和爹爹母親在一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