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毓沒有吭聲,只輕描淡寫掃了她一眼,清冷俊秀的五官映在從車窗透進的日影中,說不盡的淡靜與超然。太后越發眼前暈了暈,這種被無視被輕蔑的感覺,只覺整個胸口都快氣得炸裂開來。
終於,到了清音閣戲樓的垂花門前,馬車停了下來。劉子毓和太后相繼下了馬車,劉子毓拂了拂衣袖,走至一處角門時,那裡,一名年輕的管事太監正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喝著酒,見他來了,趕緊扔下酒壺,袖子擦了擦嘴,俯身叩拜:“皇——”
還未跪下,劉子毓右手一伸,猛地掐著他的脖子,俊面陰沉,一個字一個字道:“敢出一個聲,朕現在就掐死你!”
太監嚇得面色慘白,呼吸急促間不停地朝他點頭示意,劉子毓這才冷哼一聲,鬆開了他,淡淡道:“聽著,朕現在就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把樓裡所有的宦官宮女都給朕悄悄打發走,不管用什麼理由,讓他們從後邊的西角門不聲不響地離開,不要讓他們看見朕,要是你敢洩露朕在這兒的一個字……去吧。”
太監嚇得雙腿發軟,哆哆嗦嗦地跪著不停道:“是是是,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太監去了,太后交疊著兩手站在一旁,斜眯起眼睛越發狐疑而冰冷地掃視著他:“你說讓哀家來聽戲,怎麼又讓他把樓裡的人都遣走劉子毓,你到底唱的是哪一齣?”
劉子毓面無表情掃她一眼:“兒臣唱的是哪一齣,母后再等一會兒不就知道了麼?”
他倒揹著兩手,繡著章紋的袍角在微風中輕輕吹拂著,太后一直目光冰冷地瞅著他,直瞅了半柱香時間,待樓裡所有的人都被太監打發走了以後,劉子毓這才轉身一撩袍角,踏上層層臺階,負手朝清音閣的西角樓走去。
按照劉子毓的吩咐,那名管事太監很快遣光了清音閣所有的人。閣樓裡空蕩蕩的,紅磚鋪地,悄然無聲,劉子毓進了樓裡的正廳,也不往別的地方走,只向左邊轉過一道拐角,提起袍子就往最高的頂層三樓邁去。太后不知他將自己引到這兒到底想幹什麼,狐疑不定間,也邁上了三樓。
聽音閣的三樓,一向是宮中妃嬪聽戲聽得無聊,閒著休憩喝茶的地方,從走廊上的雕花門裡進去是間寬敞的雅室,雅室外面,隔著一道斑竹小屏風,此時此刻,所有的人都散了,卻有兩名身份特殊的宮女垂手侍立在屏風前,像是在為誰把著風,見劉子毓突然鐵青著臉色闖進來,那兩名宮女嚇得面色一白,正要跪下驚喊萬歲,然而,膝蓋還未彎下去,劉子毓一把將兩人推開,右腳一抬,重重往房門踢去——
“呵,本宮怕他做什麼,他現在哪有心思來管本宮,再說了,一個皇帝,放著後宮數千佳麗不要,居然窩囊無能成那樣,這也算是史上……”
明清說不下去了,因為隨著房門應聲而開的剎那間,她面部一僵,整個人彷彿石殿般一動不動。
“太后娘娘。”劉子毓倒揹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赤身露體、緊樓在床榻上的一男一女,“您老人家不妨說說看,這樣的教養和身份,又是出自哪個門楣顯赫的大家族呢?”
“你……你們、你們……”太后雙足一個踉蹌,手扶著房門,兩眼一黑,差點沒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