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會兒,”他繼續安撫我道:“一會兒就好。”
然後他就開車駛出了停車場。
我躺在後座上看著駕駛座上他的側臉,那分明又是之前的那個陳楨會了,安靜內斂而沉穩,但似乎還是有些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跟小會融合之後,顯然是有些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明天我們可以做一個整體評估,”我虛弱地說:“也許……就可以結束治療了。”
“好,”他臉上溫順地掛起一個微笑。
但這個溫情四溢的微笑恰恰說明他根本連這個最後的評估都不需要了。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終於,在這粒星球上與我聯結最深切、關係最緊密的這最後一個客戶也要與我徹底分離了……
我麻木地閉上眼睛,在他平穩的駕駛中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兩個太陽穴與整個後腦勺都很疼,我忍不住□□一聲。
昏暗的房間裡一個人影迅速地晃過來。
“阿貞,”陳楨會俯過身:“怎麼了?”
“幾點了?”我問他。
“十點二十三,”他看了下手機:“你睡得有點久,都是這些天累著了——要起來麼?”
我兩隻手撐著床面坐起來,但是頭還疼,一時還不想下床。
“我想透透氣,”我說。
陳楨會便兩下里拉開窗簾,又再拉開茶色的窗玻璃。夏末暑熱漸消,從紗窗裡透進來的氣浪已經不太蒸人,但陽光還是格外明亮以至於有點兒刺眼,一晃就把室內照得一片通明瞭。
我眯著眼睛,有點兒傷感地看著紗窗外縱肆的陽光。
——這是地球上的光芒,應該我也看不了幾時了。
陳楨會替我倒了一杯水,又整理好我腰後的靠枕。
“餓了沒?”他又問:“想吃什麼我去買。”
我什麼都不想吃,連他倒來的那杯水也不想喝。可是陳楨會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之後把那杯水硬塞在我手裡。
“昨天哭了那麼久,”他說:“必須喝。”
我喝了那杯水。
他又倒了一杯過來。
我又喝了,然後迷迷糊糊地總感覺有哪兒不對勁。
陳楨會沒有再給我倒第三杯水了,我便靠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
還好最後想了起來。
“報警,”我說:“快報警,昨天那夥人不是好人。”
陳楨會輕輕拍了拍我。
“別想那麼多,”他說:“你還這麼累。”
“不,”我說:“快報警,那個人我見過的,不是好人,要報警。”
陳楨會有些錯愕地看著我。
“那個人我見過,”我解釋道:“就是昨天那個人,你看見了麼?那夥人裡有個怪人,小小的一個身材,卻長著一張成年人的妖豔的臉,看起來就象是個怪物——我在外景地見過她。”
“就是那天,”我繼續解釋:“那裡丟了孩子的前一天晚上,我見過她……而且昨天你看見了麼,他們拿了好多包裹,我總覺得……”
我忽然住了嘴。
眼前是陳楨會特別複雜的神色。
我們對視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嘆了口氣。
“那個人,”他說:“我也見過的。”
“還是二十多年前了,”他緩緩道:“那天我在那輛吉普車的後輪胎上劃了一刀,然後就看著她抱著一個小布娃娃,高高興興地上了車……”
我看著他。
他慢慢伸手過來抓住了我的手。
我感覺到他手上的握力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好象全身力道都支撐在與我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