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呀。”朱賞秋理所當然,“你都不回我,我哪知道你有沒有收到。萬一沒收到,我再寫豈不浪費?”她笑嘻嘻的欣賞了一會他的苦笑,才正色道,“而且,我要說的話在那封裡已經說完了。”她伸出雙手,捧住昭王蒼白的臉,輕聲嘆道,“你沒有死,我沒有遲,真是太好了。”
七、
朱賞秋在昭王府住下。
兩人彷彿回到六年前,甚至更早的十年前,同食同行。不便同寢,昭王便安排她住在自己的院子中,臥房僅相隔一牆。
每天清晨,朱賞秋洗漱完畢後就會去敲昭王的房門,待裡面的人出來,她便踮起腳,在他傾過來的面頰上印下輕吻。
一天兩個。
朱姑娘說,一天補一個,總有一天能把落下的六年份都補完。
用過早膳,兩人便同在書房中用功。一個或研讀兵書或在沙盤上排兵佈陣,另一個或品讀醫典或對著針灸銅人戳戳弄弄,二人三不五時交換意見,其樂融融。用過午膳,兩人相偕出遊,昭王帶著朱賞秋遊遍帝都,甚至還帶她進宮賞玩那一片桃林。
桃樹下,他與她並肩而立。
“真美!”她雙眸晶亮,低聲讚歎,“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一片桃樹。”
他目光悠遠,幽幽說道:“我還是喜歡荒山上那幾棵。”
“為什麼?”
他低頭看她,輕聲笑:“因為,那時有你陪著,我很快樂。”
四個月後,實力超群的朱賞秋小姑娘毫無懸念考取醫士職位,正式成為太醫署旗下太醫院在職人員。
昭王笑望著喜不自勝的小姑娘,回頭吩咐:“以後都改口稱朱醫士。”
平安喜樂的生活僅持續了一個月。
“不行。”
書房中,長身玉立的昭王殿下第一次對著朱醫士沉下他英俊的面容,毫無轉圜餘地的說:“不行。”
“為什麼不行?”朱醫士嬌甜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的不服氣,“我都沒攔著你出征,你為什麼攔著我考醫令?”
昭王面沉似水,沉聲道:“沒有為什麼。我走後你在府中老實待著,不許偷跟。”
朱賞秋氣呼呼瞪著他,“我就是要考醫令!我就是要隨軍!我都考上醫士了!我有資格考醫令!”
“信不信我現在就摘了你醫士的牌子?”
“你!”朱賞秋不敢置信,“你怎麼可以這樣!”
見她一臉受傷,他暗暗後悔自己話說過了。與她爭吵,他心中也不好受。昭王疲憊的揉揉眉心,問:“為何一定要考醫令?”
她怒氣衝衝的說:“你自己跑到翼官打仗,不帶著我,你是想我擔心到死嗎?”
他心中一暖,禁不住放柔了聲線:“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十萬大軍和左右參將。軍中有醫令醫丞數人,我死不了的。”
“有那麼多醫令醫丞,還多我一個嗎?”
“他們是不多你一個。”他抓起她的辮梢掃她的臉,低聲說,“可我只有你一個,我這裡,”他指著自己心口,“不能少了你。所以,我不能讓你冒險。”
她怔了怔,耳朵根有點紅。
“好嗎?別去了。”
她抿抿唇,忽然跪在他面前。
他大驚,伸手便要扶起她。
她不起來,抬眼看他,倔強道:“求王爺成全!王爺不讓我去,我就不起來!”
昭王臉一白,氣的聲音都有些抖:“好、好!那你便跪著吧!”
說完看也不看她,轉身出了書房。
朱賞秋咬著唇,跪得筆直。
昭王出了書房,對面露憂色的管家吩咐道:“去把書房的地龍再燒熱些。”
管家嘆了口氣,領命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