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們決定單獨在蒼煙落照間展出曹切的畫作, 選揀出山水相關的, 欲借重陽節登高的噱頭,希望能賣出去一半。
花籃一個個堆到孫幽蘭的名牌前,看著鄭照花錢如流水的模樣,徐三娘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她說道:「鄭公子, 不必同那馬應爭, 他家是鹽商,再有錢不過了。」
鄭照聞言笑道:「三娘這樣說我就更放心了。」然後接著一擲千金。
過了不久, 盈盈一水閣外有人進來, 接著歡孃的花牌前不再有花籃進來, 馬應收手了。
徐三娘皺起眉,疑惑的看向正鄭照。
鄭照笑道:「他是花家裡的錢, 在花場爭風吃醋,自然有人管束。我是花自己的錢,風光都買盡, 也自然隨我高興。」
這句話簡單點說,就是零花錢超支,會招來父母的質問。
夜沉沉,淡煙籠月,花榜的三甲評出來了。魁首還是孫幽蘭,榜眼是歡娘,探花是徐三孃的女兒,名喚徐幼意的。塵埃落定,曲終人散,鄭照便和徐三娘告辭了。徐三娘在盈盈一水閣將五個女兒的安頓好,便轉身去見孫幽蘭,將今日之事詳細說了。
孫幽蘭搖頭嘆道:「老身雞皮鶴髮,這名牌早該撤了。」
徐三娘道:「魁首須得一直參與花榜評比也沒什麼道理,改日我去拜訪下諸位姐妹,她們其實也都想有個狀元女兒。」
翌日,昧爽睡饜足,鄭照起來便看到那戶鹽商送來一份歉禮。他開啟木匣,匣子是一雙鎮紙,紅綠瑪瑙製成的兩個大螃蟹,有橫行湖海之氣。這與其說是為兒子道歉,倒不如說是向國舅爺行賄。
鄭照笑了一聲,單手合上匣子,吩咐道:「送回去。」
平湖將匣子捧走了。
鄭照用過飯走回書房,翠安覓夏已經將紙墨備好,他拿起鬥筆在宣紙上用蘭篆寫了盈盈一水閣,看了幾眼又寫一遍,然後讓唐陽送出去。前日盈盈一水閣來求匾額,昨日不得空便沒應,今日正好寫了送去。
這叫做千金散盡還復來。
京城,吉祥店。
愉娘正打算盤,過了一會兒聽見火爐水沸,便起身走到火爐前盛藥。她男人自去年冬天便生了疥瘡,原本沒當回事,只找了街邊的郎中買了瓶藥膏抹,以為夏天熱了就能好。誰知三伏天都過去了,這疥瘡非但沒好,反而便生全身,一動就痛,只能臥床不起了。
眼下這客棧寓所都是繼子打理,她就只在後面算個帳目核對下有沒有問題。
「夫君,該吃藥了。」愉娘走到床頭扶了他起來,吹涼了要一勺勺的餵他吃藥。這藥是去醫官請了大夫開的,吃了將近兩個月,也沒見有什麼起色,繼子已經請人打棺材了。
餵完了藥,愉娘正準備離開,他卻用手抓住了她的袖子,眼睛死死的盯著她看。
愉娘把藥碗放在一邊,又在床上坐了下來,溫柔似水的說道:「安兒很能幹,將店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夥計們也服他,夫君你放心,不要擔心店裡面的事情。」
「啊喔啊……」男人想說話,但嘴巴舌頭也都生了疥瘡,急得只能胡亂叫喊,他指了一下床底,又指了下櫃子,似乎是想告訴愉娘這兩處有什麼東西。
愉娘俯身趴到了床底下,手摸來摸去,在床板的縫隙裡摸出一把鑰匙。拿著這把鑰匙,她開啟了一直鎖著的櫃子,在櫃子最下層,找到了自己的身契。當年她被鴇母直接賣到了私窯子,看見男人過來接醉酒的客人,使盡渾身解數勾搭到他,讓他把自己贖買回去填房。雖然人人都喚她為繼室,但他其實只當做賤妾把她買回來的,身契也一直藏著不告訴她,防著她捲了東西偷跑。
「夫君,你會好起來的。」愉娘緊緊攥著身契。
從房中出來,愉娘就拿著身契去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