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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頁

鄭照避開她的手,走進屋裡說道:「風大, 有些冷,陛下有話問也還是先進來再問吧。」

擦肩而過,留下陣陣幽香。朝陽坐到了鄭照的身旁, 挑眉問道:「這是燻的什麼香,挺好聞的。」

他踏雪上山尋梅,半個身子被梅枝上的積雪落滿,歸途見了陽光就化成水浸濕了衣衫,沾染到梅花未發的清香。鄭照坐在暖爐前,薰風烘著衣裳,「多半是山間雪水。聽婢子說清霜一夜折了芭蕉。芭蕉折,梅花開也,我想著就去後山梅林看一眼,不料只有滿湖風雪。」

「哦,原來這樣,我還以為你是故意避開我?」朝陽聞言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陛下知道原因的。」三足瑞獸銅爐青煙裊裊,鄭照沒有否認,他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壺斂袖放在承盤上溫著,「陳南枝和董北原兩位老先生曾主持我的冠禮,於我如師如父,他們先後過世,我自當為他們守孝。」

朝陽見眼前人一襲白衣,寬袍緩帶,更兼舉止瀟灑,姿態風流,更不願意聽這些廢話。四年多拉拉扯扯,他沒煩,她煩得很,現在她還有什麼得不到。朝陽手執琥珀杯走到暖爐前,自斟了一杯酒,半倚著對鄭照說道:「亂螢有時間說這些話,不如該用這張嘴幹些別的。」

鄭照聞言看向朝陽,也拿過酒杯斟滿,「陛下若是想幹些別的,就回宮裡去,自有人陪你。」

朝陽聽了他這個口氣,只覺胸中氣血翻湧,好久沒有人敢和她這樣說話了。她冷笑一聲,伸手扇了他一記巴掌,鄭照白皙的臉上瞬間染上一抹紅,好似凌霜雪的紅梅,朝陽看著那處艷得奪目的肌膚又忍不住的親上去。

「西山書院三百人革除功名,穆笠翁獄中病死,他們因言獲罪,陛下你說現在天下共稱聖主,是真心實意的,還是敢怒而不敢言?」

朝陽聽到這話抬起頭看向他,鄭照神色平靜好像什麼都說過。

這話聽起來像威脅,也確實是個威脅。如果他懷恨在心,又能不顧親人安危,那麼與他太親近對她而言則是以身試險。一把利刃,一隻箭羽,足以毀滅□□凡胎。她坐擁天下,何必要冒這個險?真的非君不可嗎?不是,她只是想要而已。貪心也好,渴望也罷,如果一開始什麼不敢想,她現在可能是個寡婦,帶著有藩王血脈的孩子,在弟弟手下討生活,靠別人手指縫漏下渣滓過活。

朝陽鬆開了他,輕笑著說道:「亂螢,你知道我最不信邪,凡我想要的,蟄伏十餘年也要拿到,總有你心甘情願的一天。」

鄭照道:「陛下大可一試。」儘管他說出口的威脅永遠不會去執行,但這玩意管用就好。

朝陽聽到這句話,把酒壺又放回承盤上,轉身離去。

見人走了,鄭照嘆了口氣,對著屋子憑空說了一句:「出來吧。」

裡面暖閣窸窸窣窣,元順從帷幕後走出來,慢吞吞的抬起頭,睜著眼睛有些痴愣的看著他,然後又低下頭完著自己手發出傻笑。

怎麼,又傻了?

鄭照把人拉到面前來,伸出兩根手指問道:「這是幾?」

元順笑著不理他,只說道:「吃龍鬚糖。」

鄭照無奈的看著她,吩咐廚房去給她做龍鬚糖。糖絲雪白,入口即松,這一做又是六年。六年裡,衛昀恆被接連彈劾,變法卻如火如荼,有條不紊的進行。統一賦役,計畝徵銀,動了地方鄉紳的錢袋子,也減輕了百姓負擔,更是肥了國庫。

一切進展順利,直到今年夏天山東出現洪澇,百姓顆粒無收,交不出銀子。但凡出了災荒,哪有能交得上賦稅的,可是這次地方鄉紳卻在鼓譟百姓,說這次交不出銀子,弄得賣兒鬻女,都是因為朝中衛大人的變法。一時民情激怒,有被逼成盜匪的災民直接扯上了誅殺衛賊的旗幟,大梁烽煙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