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
她確實無法殺他,於公不能,於私不忍,今日鑄成的錯當年就已經料到。朝陽放下手裡的劍,神情也一如當年,「滾吧,滾出京城,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鄭照笑了,帶著已經抱著包袱的唐陽轉身出了妄園,長亭路,年去歲來,誰識京華倦客。
一年一度秋風勁,山東獅子寨裡李通來回踱步,等著探子回報。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蓮花教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從山下傳來,他們已經被圍了快半個月,糧草已經斷了,現在每日都在用山裡野菜果腹。
「將軍,將軍。」門外探子回來了,一見李通連忙奏報導,「山下沒有異動,紅巾軍自紮下營寨後也沒有糧草送過來,我們應當能撐到援軍來。」
「離獅子寨最近的韓將軍也在三百里外,恐怕來不及,我們決不能坐著等死。」李通聞言眉毛糾纏在一起,不解的說道「那個唐聰兒明明被我射中一箭,怎麼會沒有事?」
「聽說那個妖人會法術,一旦施展起來刀槍不入。」探子小心的說道。
李通罵道:「放他孃的狗屁!什麼妖人妖術,待老子一刀砍刀她頭上再看看她是不是刀槍不入,來人,通傳下去,讓騎兵今夜與我到紅禁軍大寨走一圈,不要戀戰,軍令一下就集體突圍,將他們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弄清楚再打不遲。」
是夜,山雨欲來,兩軍隔著一條河對陣。
大帳裡唐聰兒躺在床上,面無血色,嘴唇蒼白。她看向面前站著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是對是錯。滄州兩位道長無辜遭難,她為了給她們復仇攻打滄州府,卻在路過獅子寨的時候被埋伏,身中箭矢,重傷難愈。而且紅巾軍需要另一個首領了,她已經撐不住了。
「你的武藝是我哥教的,我自然放心,只是你必須對我發誓,與蓮花教共存亡。」
元順跪下舉起手發誓,她離開京城已經四個月了,但見到唐聰兒還不到一個月,蓮花教是何模樣才有了個大概印象,《明王出世經》都沒有背熟練。當初她離開妄園,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毫無謀生之能,很快就流落到難民堆裡。適逢紅巾軍招人,她因為認識幾個字就跟著主薄處理文書,換個口糧。不料在一次與人爭執動手時,被唐聰兒看到了。
唐聰兒一眼就認出了她的武藝是唐陽所授,便把她帶到了帳裡,詢問兄長這些年的情況。雖然唐聰兒沒說認沒認出她的身份,但是她感覺到唐聰兒是知道的。
「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唐聰兒艱難起身,抓住了元順的手說道:「今晚我還能撐著,去吧,殺了外面那個李通,給我陪葬。」
元順走出大帳,風雨交加,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騎上了唐聰兒那匹赤紅棗馬,在親衛的護送下走到陣前,遙遙看著面對的大梁將軍。反正大梁朝要完了,怎麼都救不了,與其等著狼煙四起,不如由她來起義。現在來說,推翻大梁建立新朝,可比讓大梁朝起死回生簡單得多。
她舉起右臂,命人擊鼓,鼓聲隆隆作響,山巒相和。
「這是什麼聲音?」梁軍後方突然起了騷動,齊齊回首看向獅子寨的方向。
山岩滑落,泥沙石塊如同洪流衝下,捲走一切生命。梁軍眼看著後方被吞沒,不管不顧的往紅巾軍的陣營裡衝過來,過了河流就跪地投降。沒來得及過來都死了,過來沒準備投降的也都死了。元順看著這情形目瞪口呆,梁軍這就全軍覆沒了嗎?
紅巾軍也面面相窺,過了一會兒,眾將士皆跪地道:「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明王出世,當主天下。」
唐聰兒在大帳裡聽見外面的山呼,幾乎是笑著閉上眼睛的,如此才可以瞑目。
元順披麻戴孝,為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