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照微怔,笑道:「姑娘言行皆出自本心,可謂是道法自然。」
杜訪風搖頭道:「公子謬讚,有人愛書畫,有人愛錢財,小女只不過愛修道而已。縱然此刻能與公子口若懸河,但問靈參須在何方,卻是一頭霧水,連會些微末法術的方士也不如。」
鄭照看著摩肩擦踵的人群,笑著說道:「既然姑娘感到不如方士,那麼我們眼下便去尋個方士問問好了。」
杜訪風道:「如此也好,只是現在是白日,你那位形影不離的朋友還沒有過來,我們只能在附近打聽一下,遇上騙子的可能遠比遇上方士大。」
兩人說完在街邊嚮往來行客詢問,許是這日集市開得好,大家都賺了錢心情不錯,亦或是這裡民風淳樸,行客們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各個都很健談,但說來說去,只就三家。
「往東走兩三里,有個壽材店,老闆姓陳,他娘是個瞎眼老婆子,很有一手,價錢又相當公道。前兒有個姓李的死後詐屍,他們家人都是飛奔來找瞎眼老婆子的。因著這個,雖然陳家壽材賣得貴些,但大家還是願意去。」
「若是看道一個打幡兒的跛腳道人,千萬別理他,瞧見就趕快低下頭往別處走。這跛腳道人很有神通,但又很有脾氣。平日裡走街串巷的,沒個落腳的地方,你去尋他,他不理你,只能等他來找你。可他來找你,多半又是因為你大難臨頭,死期將至,往往獅子大開口。幸好你給了他銀錢,他就能救,算是破財免災了。」
「姑娘問山上的事,可以去山腳下那戶姓白的人家,他家供奉了出馬仙,問事特靈驗,且從不要銀錢,只是要人做些事,卻都不是什麼為難的事。」
一個神婆,一個歪道,一個妖精。
杜訪風笑道:「那個打幡兒的跛腳道人如此招人厭惡,卻還混得風生水起,定然是有過人之處。」
鄭照嘆道:「巨門鎮依著巨門嶺,地靈人傑,能在此地取得名聲,怎會沒有過人之處?依照鎮民所言,這三家各有長短,姑娘所求靈參須,看來是得往山腳下走。」
杜訪風想了想,說道:「以前我總專心大道,不屑小術,今日有求於人,不如挨個都去拜訪一遍。」
鄭照此行除了與杜訪風結伴同遊之外,別無目的,聽到她這麼說,當然沒有異議,只又並肩走向城東的壽材店,這家離他們最近。
亭臺樓閣,高頭大馬,僕僮無數,金元寶成堆,可惜都是紙紮成的。
壽材店裡趴著個打哈欠的男人,髮鬢稀疏,手裡拿著蒲扇在空中趕蒼蠅。他注意到鄭照他們進來,抬了一下眼皮,用手指著虛掩著的院門道:「俺娘在裡面呢。」
鄭照頷首,便與杜訪風往門口走。
剛走到門口,還沒推開門,那男人突然伸出手臂,擋在他們面前,不耐煩的說道:「五錢銀子。」
鄭照與杜訪風相對而笑,拿出銀子放在櫃上,解釋道:「掌櫃體諒一二,我們都是外地人,慕名而來,不太懂規矩。」
陳掌櫃抬起手臂,將銀子掃進了袖子裡,說道:「錢就是規矩。」
杜訪風明悟,原來在太平世道里,無論是降魔術,還是伏妖術,都不如點金術。
院內,陽光灑在地上,兩人敲了後屋的門走了進去。瞎眼老婆子坐在炕上納鞋底,雖然人們管她叫瞎眼老婆子,但她的眼睛並沒有瞎,只不過那雙眼睛瞳仁大得奇怪,好像整個眼睛都是黑的,她一見他們進來,放下手裡的針線,問道:「啥事?」
杜訪風笑道:「我們過來只是想問一下婆婆,您知道靈參嗎?」
陳婆子點了點頭,說道:「這巨門嶺的地界,家家戶戶的,誰沒聽說過這靈參啊?只是聽說歸聽說,老婆子我活了這七十多年,也算見多識廣,但這靈參卻連根須子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