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少爺很聰明,應該猜到了我是來做什麼的,我長話短說。」賀律師說道,「由於鄭嘉東先生在生前並沒有正式修改過遺囑,您雖然是鄭先生的親子,在法律上來講並沒繼承權。這個硬碟裡是一段鄭先生與我曾經談話的錄音,他流露出過想要修改遺囑的計劃,把您的名字加上去,與鄭瑤小姐均分財產,但這並不具備法律效力。如果照少爺要爭取繼承財產,錄音就在這裡可以隨時拿走。」
鄭照確認道:「現在的遺囑內容是全部給鄭瑤嗎?」
賀律師點頭說道:「是的,鄭先生於去年修改過一次遺囑,將鄭德潤少爺剔除了遺囑。」
「與錄音是一個時間的嗎?」鄭照問道。
「是的。」賀律師再次點頭道。
鄭照笑了笑,伸手把皮箱關上,對賀律師說道:「那我應該尊重他的意願,賀律師,回去把錄音處理了吧,我放棄爭取繼承權。」
賀律師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多說,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拎起皮箱往樓下走。鄭照起來送他,兩人都不說話,沉默得有些詭異。到了倉庫門口,賀律師終於忍不住了,回頭低聲說道:「照少爺,按我的估計,你只要在陪審法庭面前哭一哭,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幫你爭取到繼承權。」
鄭照聞言一笑,好奇的看著他問道:「這繼承的財產,賀律師你要多少呢?」
賀律師推了推眼鏡,早有成算的說道:「按照風險代理收費,最高收費金額不得高於30,我是個守法的人。」
給僱主錄音可不怎麼像是守法的表現,而且這個百分之三十的收費,足以讓他躋身億萬富翁的佇列。鄭照搖頭道:「賀律師的收費合理,可惜我不想因為這個在法庭上哭。」
賀律師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是鄭照嫌他要太多的推辭,便說道:「照少爺,百分之二十,不能再降了。」
鄭照伸手打門倉庫的門,「賀律師,我不會拒絕送上門的錢,但我也不會為錢而做不想做的事,真的,請回吧。」
賀律師抿緊唇,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人,判斷著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高挑,削瘦,身上穿著寬大的黑t。頭髮稍長,在腦後隨意地紮起。唇釘是銀色的,手腕上有紋身。整個人有些頹喪,冷淡和叛逆,他看向人的眼神也是灰暗而孤離。
就在這一瞬間賀律師就知道了,鄭照這番話是出於真心的。
「那我就不打擾照少爺。」賀律師道。
鄭照笑道:「慢走不送。」
賀律師走出了門,不禁想到這個少爺笑的時候也很淡,輕飄飄,不是說這笑虛浮在表面,而是說這笑再真摯,也好像根本不會在他心裡留下痕跡,轉瞬即逝。
葬禮在聖瑪麗教堂舉行,選擇這裡不是因為鄭嘉東或者陳佩信仰基督教,而是因為鄭家的傳統,自百年前就開始的。
鄭照穿著一身黑西裝,或許是因為飽受羅德島設計學院的薰陶,他選擇的這件西裝也不是嚴肅傳統的樣式,而是裝滿了設計感。用不對稱的裁剪弄出莊重的感覺來,薩莎在某種意義上真的很天才,而且她很勤奮。
送葬的路程漫長,有人默默流淚,有人嚶嚶啜泣,而鄭照只是低頭想著,要是在以前,他可能或選擇一身最不出錯的衣服,然後試著哭出來。
把手裡的捧花放在了墓碑前,他完成了做為兒子的所有義務。
「瑤瑤真的沒回來。」鄭太太也把花放在了墓碑前,走在他身邊說道,「小照,黑匣子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裡面的錄音不太光彩,做些心理準備。」
鄭照問道:「黑匣子錄到了什麼?」
鄭太太猶豫了一會兒,看著不遠處的周望,低聲說道:「直升機上是四個人,除了飛行員外,周清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