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勒聽了心下安穩了些,卻還是皺眉:「要是查這個案子,我倒是不怕。只怕那些老西丟了銀子,不管不顧,把從前醃臢事都抖落出來。」
林闔怡搖頭:「楊尚書病逝之後,他們推的人不僅沒能入閣,還被陛下申斥,現下群龍無首,一味兒鑽在錢眼裡,從前那些事抖落出來,他們只怕比我們更難受。」
楊勒聽了,咬咬牙:「但願那陸賾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做了六年的宣大總督,實在不行,也只能兵行險招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俱都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人都散乾淨了,陸賾仍舊坐在哪裡吃茶,秦舒站在哪裡,他此前一番話不次於平地驚雷,並不敢走。
過得一會兒,丁謂進來稟告:「爺,許老先生求見。」
陸賾這才回過神兒來:「不著急,明兒再見吧。」說著轉頭,見秦舒亭亭立在一旁:「你換一身衣裳,晚上跟我去總督府赴宴。」
陸賾站起來往外走,見秦舒依舊愣在原處,道:「你放心,等回了京城,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他從前不知說過多少這種話,哪兒一次都沒有做到,秦舒並不相信。到了晚上,水袖抱著衣裳進來:「姑娘,這是陸大人派人送過來的衣裳。」
秦舒開啟來看,竟然是一套妝花絹飛魚服,心裡暗暗鬆了口氣,當下換了衣裳出去,見陸賾一身緋色仙鶴官袍子端坐在江山海崖圖之下。
彼時朝廷科舉取士,考的不僅是學問文章,太祖立朝時曾說『牧民者必有官相,無官相者必無官威』。因此在默卷之後,還要增添一道相面的過程。雖尋常進士可放寬一二,但凡鼎甲,卻是聖上密訪而後定,為的便是朝廷的體面。
此刻陸賾頭戴烏紗帽,身穿大紅袍,胸前的繡的仙鶴高潔俊雅,劍眉入鬢,薄唇微抿,顯露出十分的官威來。
秦舒無論是從前在杭州,還是在京城,都從未見過陸賾穿官服的樣子,此刻見了也不得不承認,當真是『美姿儀,少聰慧』的狀元郎。
陸賾站起來,伸手去正了正秦舒的帽子,囑咐:「你待會兒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秦舒見他手伸過來,不自覺後退半步,踱他這樣鄭重,便知那總督府的宴席必定有大事發生。
第88章 刀槍林立,寒光閃閃
此刻的總督府前, 車如流水馬如龍,各處的文官武將,甚至是這宣府裡有頭有臉的致仕老大人也一併等在門口。
一輛轎子停住, 等在門口的眾人紛紛圍了上去, 當前一位守將殷勤掀起轎簾,把裡面一位耄耋老先生扶出來:「許老先生, 您老人家可來了,您可得替我們拿個主意才好。」
這位許老先生在廣東巡撫的任上致仕, 出身晉商鉅富之家, 是「老西兒」的靈魂人物, 歷來宣大總督接了朝廷的任命, 第一件事便是去他的府邸拜會,他已經是快八十歲的高齡了, 身體卻還健朗,耳不聾背不駝,笑呵呵道:「你們急什麼?該急的人哪兒輪得到你們?」
那守將嘆氣:「老先生, 您沉得住氣,可我們不行。」
許老先生橫他一眼:「你也是山西人, 難道不知這宣大的總督比六月的天變得更快, 從前的李總督、武元帥去職, 朝廷可有動你們分毫?這宣府是邊關重鎮, 沒了你們靠誰來守呢?」
眾人聽了, 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了, 當下放心下來。這些世襲的武職, 世世代代地經營,彼此交錯攀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朝廷要用他們,卻也奈何不得他們。
才說了幾句話,便見總督楊勒疾步從裡面出來,互相寒暄了幾句,便見欽差儀仗從前面緩緩而來,旗鑼開道,打頭便是兩塊兒黑底紅字的虎頭牌——『肅靜』、『迴避』,其後寫著數塊兒牌子寫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