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
湯倪將t骨完整地切割出來,插了一小塊牛排肉,簡短地回了三個字。
話音將落,迎來對麵湯懷崢微不可聞地一聲輕嗤。
極為淺淡的一聲。
湯岱移眸掃了他一眼,默了一下,而後將手裡的酒杯緩緩放下,「茂岄的收購案敲定了。」
不是疑問,是肯定。
是佘城首富想要了解些業界裡的訊息,實在不難的肯定。
湯倪手中動作僵滯了下,有點兒訝異。
她從小被放養長大。
去哪裡留學、學什麼專業、在哪裡工作、做哪個行業,所有的選擇都是湯倪自己決定。
父親從不插手或干涉,自然,也極少過問。
湯倪已經習慣了。
此刻聽到父親主動「關心」起自己的工作,湯倪反倒有些不習慣。
細瘦的指骨無意識轉了下刀柄,她淡淡「嗯」了聲算作回應。
略頓了半拍,湯倪還是將那聲「嗯」延展開來,補充了一句:
「該留下的人都能保住,到帳款項比預期可觀,以後在圈子裡又有『舟季』的名號加持,算是賺了」
她直抓重點,邏輯線縝密,言簡意賅。
湯岱平靜地聽完她的見解,與自己先前在心中的評判並無出入。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同意或讚賞的意思。
只是話鋒突轉,語氣再平常不過地提了一句:
「既然茂岄結束了,你是不是也該回湯氏上班了。」
依舊,不是詢問。
是陳述。
話茬剛一出,湯倪還未及做什麼反應,只聽一道極刺耳的響聲乍然迸裂。
——是湯懷崢用鋒利刀尖猛力劃過餐盤的摩擦聲。
讓人頭皮發麻。
「手滑了,抱歉。」
只一瞬,湯懷崢又平靜如初,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抬手示意了下:
「你們繼續。」
一旁,年僅7歲的湯懷策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連帶著牙齒都跟著打顫。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餐桌首位的父親,對面的姐姐以及身旁的哥哥,瘦小的身軀慢慢從椅子上滑下來,試探性地悄悄伸手,緊跟著快速抱起一盤雞胸肉沙拉放在腿上,全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他年紀小。
但他明白,按照以往大家一起吃飯的慣例,面前的這一桌美食難免就會在下一秒被掀翻在地。
牛排只有五分熟。
湯倪一手拎著叉子,將叉子尖端輕輕擠壓在牛排上,指尖用力,只見殷紅的血水沿著牛肉紋理緩緩滲淌出來。
回湯氏啊。
湯倪忽然笑了下。
薄睫微垂,她長指纖纖地勾著叉子,懶散地挑起餐盤邊沿上的迷迭香,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血跡,覆過來,再蓋回去。
血水侵染在迷迭香的葉蔓上,拖拽出絲縷血紅色的線性。
薄綠染指,純白玷汙,血線斑點又斷連,逐漸描摹出詭異的輪廓。
半晌,她將手裡的叉子丟回餐盤上。
金屬器具與瓷器撞落後發出清脆的響聲,與此同時,輕漫閒散的字音隨之落下:
「可以。」她回答。
不見一絲猶豫,是出乎意料地乾脆與果決。
湯倪抬眸,勾唇看向自己的父親。
她眼神足夠澈亮,彷彿那裡未曾沾惹分毫的世俗,彷彿她的心思也如此一般乾淨,和澄清。
可她卻笑著說:
「但如果不是您現在的位置,我就不考慮了。」
段家。
飯後,段伏城正幫著父親收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