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該學習的時候學習,該看小豬佩奇的時候看小豬佩奇。」
句句不離「叔」,小孩子可真有禮貌,真愛叫人啊,他想。
「可是叔叔,我不喜歡看小豬佩奇……」
段伏城:「……」
什麼稱呼,他已經無欲無求,放棄掙紮了。
「那你喜歡看什麼?」他接下去道。
小男孩瞬間雙眼放光,高高舉起小胳膊喊道:
「魔法!」
只兩個字,他就被自己驚得雙手捂住小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旁邊熟睡無恙的姐姐,才用氣音接著說,
「黑森林!我喜歡哈利波特!」
……
段伏城在路上邊開車邊跟小傢伙聊天,偶爾也從他口中得知湯家的情況。
例如湯倪的生母,在她幼年時就厭棄豪門瀟灑離開,所以在她生長的過程中永遠一路跌撞,無人依靠。
又例如湯懷崢和湯懷策,他們的母親至死,也沒有得到夢寐以求的生活。
原來湯家的三個孩子,都是沒媽的孩子。
等到湯倪睡了很長時間以後突然驚醒時,天都已經完全黑了。
她睜開眼睛,努力觀察了幾眼周遭的狀況,發現車子此刻就停在公寓樓下。
而車上的一大一小倆男人,正安安靜靜地等她睡醒。
湯倪緊忙坐直身子,這才意識到自己枕著弟弟的小書包。
「今晚老師有沒有留作業?」
她拿過書包撣了撣,確認自己沒有把口水沾到上面。
湯懷策乖巧回答:「已經做完了。」
湯倪點點頭,剛要拎起書包開車門,忽然感覺到手感有些不太對勁,好像書包裡有什麼東西被壓變形了。
她趕忙開啟書包一看,果然,是老師獎勵的那塊小蛋糕被她給直接睡癟了。
「啊這,我等下再去給你買新的!」
湯倪盯著手裡變形的小蛋糕,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
以為小男孩會不開心。
可湯懷策卻出奇地沒有鬧,而是很懂事地開啟小蛋糕的盒子,安慰姐姐說:
「沒關係的,味道一樣還可以吃的。」
湯倪看著他足足半分鐘,突然內心有些不忍。
略微措詞了下,她將來時一路上沒能說出口的話,嘗試著說給小男孩聽:
「阿策,今天姐姐在工作上有事情耽誤了,我要跟你講一聲『對不起』,以後姐姐不會再這樣了。」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
只要耐心和平等就夠了。
湯懷策沒有料到姐姐會跟自己道歉,他從來沒有接收過任何人的道歉。
他伸手小手,輕輕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在小奶音裡帶了一絲安慰的口吻:
「沒關係的姐姐,爸爸也經常答應會來接我,但一次都沒有來過,我以為你今天也不會來了,但姐姐還是來了,所以我很高興。」
原來小朋友是什麼都記得的。
湯倪忽然沉默了。
她注視著眼前的小男孩,好像透過他,讓她看到了另一個與他眉眼相似的小男孩。
她墮陷入回憶的泥沼中。
她記得,湯懷崢小時候也曾簡單明朗過。也會對某樣東西保持過這樣的熱忱,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大概是他的母親,也就是湯倪那個始終沒有名分的繼母死在牢獄中那年起。
在經歷過被父母失約、冷落、拋棄後,
在看透了即便有自己熱切喜歡的東西,卻依然沒有旁聽者的孤獨和落寞之後。
那一年,湯懷崢開始變得陰鷙而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