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次折回一號展廳,剩餘還在堅持尋找金章的情侶已經不多了。
段伏城聽到女人的小聲吐槽,眼梢輕揚,指骨蜷曲,隨意敲了敲牆壁淡定分析道:
「依照世楓的行事風格,提示說金章在展廳內,就一定在,而有些東西往往離得越近,越容易被忽略。」
湯倪點頭表示贊同,四處張望著鋪滿玫瑰花的展廳,細細觀察過每一個角落,依舊一無所獲。
當她思路陷入僵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側男人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湯倪抬頭看向他,發現段伏城默聲指了指螢屏,又朝投影儀示意一眼。
湯倪蹙眉,略微思索,旋即恍然明白過來。
——是投影儀的方向不對。
十幾個展廳的投影方向都是面向右側,唯獨一號展廳的投影儀是朝左投射的。
湯倪跟在段伏城身後走過去,在距離投影儀還有幾步路的地方,一盞琉璃叮噹瓶讓她倏忽停下腳步。
瓶體有兩米多高,外身呈紅色漸變,裡面堆置著上百粒圓球狀的晶石香薰,味道是玫瑰香。
原來整個二層的香氣都是從這裡發散的,但引起湯倪注意的,並非是香薰本身,而是瓶外裹疊的金箔錫紙上,黯然刻畫的一枝紅玫瑰。
花苞凋零,花瓣焉爛,枝蔓瘦黑帶刺,枯倦而潰敗。
然而這樣一枝病弱到腐朽的玫瑰,卻被賦予了最濃鬱冷傲的紅。
似血液,新鮮而糜豔。
湯倪反覆琢磨著眼前瓶身上的那支玫瑰,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這枝玫瑰我好像是在哪兒見過……」
太眼熟了。
段伏城提步走近,指尖輕敲兩下瓶身,迴音清脆。
很快,瓶身上的凋萎玫瑰也讓段伏城感到奇怪,「這樣的反差畫風,倒不像是普通的香薰公司隨意印刷而成。」
反差畫風……
幾乎在下一秒,湯倪便瞬間想起來了。
——是1205棟。
這枝玫瑰的半成品,她在第一次去他工作室的時候見到過。
枯萎卻鮮紅。
她雖然不懂藝術,但這樣的反差畫風實在讓人過目不忘,絕對錯不了。
好傢夥,一口一個「姐姐」叫得怪親切,唬得她五迷三道地退了租金,原來後面有世楓這樣的大主顧,怎麼著也不可能是個窮鬼吧。
湯倪還在這邊沉思著,那頭,段伏城已然走近瓶身,仰頭憑藉極佳的視力,瞧見紅艷欲滴的花石堆裡,細碎地閃爍著金光。
是「f」牌沒錯了。
當他大約估計好距離後,伸手將要去取時——
「……」
剛才那個還在發呆的女人,不是什麼時候已經像個開飯的小香豬拱到他身前,仰頭眼巴巴地看著他高高伸出的手,黑是黑白是白的眼仁兒大睜,泛濫出亮晶晶的期待。
段伏城若有所覺地停頓動作,稍稍俯視就能看見她精巧的下巴尖,仰翹在他心口前,分毫處。極易給人一種她正停靠在他胸膛上的錯覺。
還有她微啟的粉唇。
只一秒,就讓他遁入剛才那個有名無分的「吻」,所有來不及細探的溫軟深意,都讓她此刻在人前顯得越發形同索求。
「怎麼不動啦?」女子踮腳探近,眸中夜星此消彼長,柔聲詢問,「是不是夠不到啦?」
從外表看上去,段伏城似乎已經完全舒展臂膀,指尖離那抹金光,仍隔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幾公分。
但身體的主人最清楚,自己遠遠沒有盡用全力,這唾手可得的三兩公分,偏偏在出口間鬼使神差,傾瀉成委屈的求助:
「嗯,夠不到了,要怎麼辦?」
竟真的換來女人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