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跟著一幫子臭漢子關在裡頭十來日,好不易得了空出來,渾身上下便是自己聞了也要泛酸水,連忙趕回家中從頭到腳洗浴一番,正自一面伏桌大嚼一面尋思去見三小姐時,卻聽得癩痢頭來報,
「老大,這事兒怕是不好了!」
「甚麼事兒不好了?」
「三小姐怕是要被家裡許人了!」
衛武聞言差點兒掀了桌子,這廂顧不得老孃在身後連聲喚,拉著癩痢頭就出了門,路上細細問來,原來是那不知死活的張家小子要求娶三小姐,衛武當時便想去尋那小子的晦氣,只癩痢頭勸道,
「這事兒乃是那柳條巷子裡有人在傳,但其中細節我們也未打聽清楚,總歸是與不是還是要問過三小姐才成!」
衛武這才強壓了怒氣過來尋韓綺,聽聞說韓府裡拒了婚事,心下稍安,卻在暗暗道,
「那小子與韓家有親,每日裡進進出出大獻殷勤,若是三小姐一個把持不住動了心思,我豈不是要涼了?必要想個法子將那小子弄走才是!」
心裡打著主意,嘴上卻對韓綺說起差事來,
「……這些個官兒別瞧著外頭一個個道貌岸然的樣兒,真要弄進詔獄裡,在那刑室裡不出三輪,嘴裡甚麼東西都能掏出來,慢說是任上貪汙瀆職乾的齷齪事兒,便是三歲時偷了鄰家的蛋都要招出來……」
衛武也是開了眼界,不做這一行時,只當他們這些街面上的混子已是坑蒙拐騙無所不做,十足的壞了,卻是沒想到那些飽讀聖賢書的官兒,壞起來才是真正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這才是真正的大混混!
小混混不過騙吃騙喝,騙些銀子花,這些大混混們騙國騙民騙君,騙的是邊疆將軍的性命,騙的是黎民百姓的血淚,騙的是祖宗的基業,萬裡的江山,實在是混帳透頂!
韓綺聽他咬牙切齒的說起,卻是長嘆一口氣道,
「竊鉤者賊,竊國者侯!歷來如此,想當初洪武爺就是因著朝中百官與地方仕族朕手勢力太大,他老人家手下無有可抗衡之人,這才設了錦衣衛,只後頭殺戮太過又被迫裁撤,之後又復用……」
轉頭瞧了一眼衛武,
「這世人個個都有貪念,如何能一一斬斷,只帝王家要的不是東風壓西風,也不是要西風壓東風,更不是論個是非曲直,他們要的乃是平衡之術,做到不偏不倚,天下唯穩,寶座太平……」
這些道理乃是韓綺前世裡在教坊司聽那些女票客們無事扯談國家大事,今世裡又讀書明理之後自己琢磨才知曉的,前世裡她只當韓家是受人牽連,無辜冤枉的,甚至有一度還想去告御狀,為一家人求一個公平,現時下才知曉,在帝王面前那裡來的公平,於謀反一事之人,寧殺一百,不放一人,至於冤枉不冤枉又有何干係?
衛武哈哈一笑點頭道,
「三小姐這話說的對,我在那錦衣衛裡呆了這些日子也是瞧明白了,甚麼黑白是非,甚麼公正法治,不過就是我們在街面上做混子一般,誰的拳頭大誰便能說話,誰的靠山硬進了詔獄捱得鞭子便要少些……」
說著問韓綺道,
「三小姐你當我如何有了三日休假?」
韓綺眉頭一挑,
「為何?可是錦衣衛輪休?」
衛武笑道,
「我們平日裡倒是有輪休,只最近案子多如牛毛,錦衣衛裡便是那些裝病的都給召回來了,如何還能給休假……」
說著湊過去貼著韓綺的耳邊道,
「昨日裡我從戶部一名官兒的口中掏出了一樁大案子……」
說起來也不知是衛武運氣,還是這官兒倒黴。
話說這衡王謀反的大案牽連甚廣,錦衣衛奉旨追查此案,又有今上弘治帝龍體漸衰,即想給兒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