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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白渡橋北堍,黃浦路上的禮查飯店,胡月茹看著顧周翰擁著一個淑麗的女人走進來,他的嬌妻,陳澧蘭。那私家偵探的訊息果然靈通,為此,她幾乎傾儘自己的積蓄,還賠上身體。她沒發覺為顧周翰她著了魔,她在引火自焚。

陳澧蘭穿著質地上乘的灰藍格子薄料大衣,進了門後,顧周翰就替她脫下來,遞給侍者。大衣裡面是孔雀藍織錦緞旗袍,她腰肢軟款,舉措曼妙,玉質柔肌,姿態光艷。顧周翰的手護在她腰際,一刻不肯離開。胡月茹縱然滿腔妒火,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閒人們說陳澧蘭連肘窩都生得美,胡月茹仔細盯一眼,確實!那一段玉臂白皙圓潤,中間不深不淺、玲瓏的肘窩愈發襯得整體凹凸有致,豐澤嬌柔。她聽說陳澧蘭一向懶於交際,不打牌,不跳舞,不吸菸,與那些闊太太們並不合流,今天杜先生在孔雀廳舉辦盛會,上海的頭麵人物一概列席,她才來。

胡月茹看著顧周翰擁著他的嬌妻上電梯,心裡憤懣。她縱使有陳澧蘭的美貌,也斷無她的儀態,那種經年累月由詩書雕琢的氣韻。陳澧蘭是在錦衣玉食中長大的女人,一生富足,從不屑於爭搶,不會淪落於歲月的塵埃。她臉上的光彩只有倍受夫婿寵愛的女子才有。她不論走到哪裡,都好像總有一束光追於其身。胡月茹反觀自己,心下黯然,她在萬丈紅塵裡翻滾,掩不住的困頓和憔悴。其實她本可以同陳澧蘭一樣,她自毀前程,卻不自察。顧周翰和陳澧蘭走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再也看不見別人。她有多大,好像二十剛出頭?不對,十五年前,她就存在了,而且聽說他們結婚六年多。傳說她久婚不孕,顧周翰卻寶貝她不行。他居然還懼內,像顧周翰這般冷血、說一不二的男人居然懼內,胡月茹根本無法想像。

周翰對今晚的盛會很滿意。一則,澧蘭不必跟別人跳舞,他們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澧蘭懷孕了。明天這個訊息就會傳遍上海灘,再沒人取笑澧蘭。再則,澧蘭有孕在身,仍來參加杜先生的盛會,杜先生很開心,再三關照澧蘭,並讓周翰早些帶澧蘭回去休息。

胡月茹一直守在飯店大堂,她目睹顧周翰擁著他的嬌妻離去,夫妻倆有說有笑。顧周翰為她穿大衣時,甚至趁便愛撫她的腹部,吻一下她額頭。胡月茹看見他們夫妻二人眼裡的情意,嫉妒得發狂。

「顧周翰,還記得我嗎?」

周翰一向不留意女人,因為澧蘭。這個女人攔住他,他只好客氣地停下腳步,「我們見過嗎?」,他一頭霧水。

這些年她時時想起他,他卻把她忘得一乾二淨!「胡月茹!」,她見顧周翰一臉平靜,補充道,「在哈佛!」

一股寒意襲上週翰的心頭,濃妝艷抹也掩不住她的憔悴,面前一臉風塵相的女人令他萬分噁心,他徑直走過去。

「我看到你的嬌妻,聽說她懷孕了!」

顧周翰猛然回頭,他當年要殺人的表情又浮現在臉上。

「你要怎樣?」他聲音冰冷得刺骨。

「不怎樣,感興趣而已。聽說她是上海灘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說個數,拿錢走人,永遠離開上海!」

他忒小覷了她!她父親也曾是河北富商!

「我什麼都不要,我喜歡上海這個『銷金窟』,我要呆在這裡。」

「不要打擾我妻子,你會後悔那麼做!」周翰轉身離去,他捕獲到一絲危險的氣息。要不要先動手?他猶豫不決。他想到他「終溫且惠,淑慎其身」的女孩兒,她懷孕後行事更為寬厚,說要給孩子積德。周翰一向對澧蘭寵愛有加,在她有孕後更甚,幾乎要把她吊在自己手腕上,她的任何心意他都不願違。但他也不能無所作為!

都城飯店位於公共租界江西中路的福州路口,福州路以南是與之外觀幾乎一模一樣的姊妹樓漢彌爾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