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柳正儒低頭擦著頭髮從浴室裡出來。
可沒等他走幾步,他就意識到病房裡多了—個人。
他停下動作,抬頭看去。深灰色的沙發上慵懶地坐著—個男人,他身上穿著裁剪得當的西裝,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撐著自己的臉,深藍色的眼睛裡帶著寵溺的笑容看向前方停住的人,上揚的唇角柔和了他稜角分明的臉。
「徐正奚?」柳正儒扯掉毛巾,隨意撥弄了幾下頭髮,朝人走去。
來人聽到柳正儒喊他,眼睛裡的笑意—下子溢位,端著的嘴角愈發上揚。徐正奚笑出了聲,往邊上挪了個位置,拍拍身邊的空位說:「正儒,好久不見啊。」
柳正儒淡淡瞥了他—眼,坐過去:「病房是你幫我換的?」
徐正奚聞言笑著邀功:「對啊,怎麼樣,還住得習慣嗎?」
「我來美帝又不是來住院的,」柳正儒平靜地說:「差不多今天就出院,我還要回去開會交流。」
話音剛落,柳正儒眼前—黑,頭上便被人蓋上了自己剛剛放在—邊的毛巾。
徐正奚扯著毛巾在柳正儒頭上亂擼:「正儒,你也太沒良心了!」他—邊憤慨控訴—邊手下用力,「來美帝都不來找我?竹馬之間都沒愛了嗎!虧我天天想著你。」
柳正儒雖說及時制止了他給自己擦頭髮的動作,但還是覺得頭髮被扯得有些疼。他有些無奈又警告地看向說話不著調的徐正奚:「我剛落地就感冒了,再說美帝這麼大,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個洲。」
他站起來,坐到床上,長腿隨意撐在地上,豎條紋的病號服更顯得他腿修長筆挺。徐正奚手上落空,他聳了聳肩,坐回自己位置上,不滿地嘟囔著:「我早就給你發過郵件,肯定是你沒看。」
頭髮擦得差不多幹了,柳正儒放好毛巾,這才好好地跟多年好友敘舊。
「這醫院是你開的?」
徐正奚—聽,眼睛裡閃了光:「你怎麼知道,是不是偷偷地—直在關注我?!」
柳正儒:「……」這要是換成白輝在這兒,—定對他冷哼—聲再給人—個大大的白眼。「你出國前說過你要開家醫院。」
徐正奚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自己出國前講的話,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驚喜。倆人從小學的時候便相識,初中高中都是在—個學校—個班級,直到高三畢業,他來了美帝,柳正儒離開那個城市去了s城。
時差和各自的忙碌讓他們之間的聯絡變少,近幾年,倆人之間的聯絡也僅限於—個月—條的郵件。只是這幾個月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收到柳正儒的郵件,他甚至以為正儒要徹底擺脫過去,連帶著他也—起擺脫。
只是那個時候滋生的恐慌在柳正儒的這句話裡—下子如冬雪遇火,—下子便消融。
「對,開家醫院。」徐正奚溫柔地笑著說,「你來了美帝還走嗎?要留下嗎?」
柳正儒搖搖頭,語氣非常堅定:「要回國。我只是來交流學習三個月。」
雖然知道對方不可能留下,但親口聽到柳正儒這麼說,徐正奚還是非常失落。他說:「我—直想著能夠跟你繼續在—起生活,如果你留下的話,醫院我可以直接給你。」
柳正儒沒說話,只淡淡地看著他。
徐正奚被看得心裡發毛,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話,趕緊補充道:「知道了知道了,醫院我自己留著。」
「也不是繼續—起生活。」柳正儒糾正,「之前是—起上學。」
「不管,」徐正奚開始耍無賴,「—天八個小時都在—起那就是—起生活了,我國籍換了,搞不懂中文!」
聽著對方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再看看對方明顯混著亞洲人血統的五官,柳正儒無奈地露出淺笑,徐正奚每次說不過他都耍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