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闊綽,心思精妙。這妹夫好得無可挑剔。
慢慢的,隨著婚期一日比一日近,元家眾人也都忙起來,所有人都在忙,唯獨琴姬一人閒著,閒下來她彈琴、譜曲、作畫、讀書,才藝多而精,實打實地教人長了一番見識。
怕她無聊,元十七不知從哪逮了一隻溫順貓兒送過來,美名曰:擼貓解壓。
在十七看來,阿姐壓力太大了。
這貓是嫡妹提前送來的陪嫁之物,琴姬不彈琴不作畫不讀書的時候也會抱著在懷裡撫摸貓頭,為了找事情做,為貓洗澡,吹乾毛髮,等等之事全是她在做。
給恩人縫製的衣物裝滿了一箱,怕她壞了眼睛,阿孃不肯要她再做。嫁衣她之前花費一月做好,繡工之絕,元四郎這個行家看了都讚不絕口。
能做的似乎都做了,琴姬只能將注意力放在養貓事上。
貓兒被她養得個頭肉眼可見地長,皮毛順滑,又懶又胖,胖得將貓送出去的十七某一日偶然見了,愣是沒認出這是她認認真真挑選的『陪嫁』。
琴姬的焦慮非常明顯,明顯到謝溫顏捧著避火圖傳授女兒經驗時都不免問上一句:十四對這門婚事不滿意?
閨房,少女坐在床沿對著自家娘親搖了搖頭。
她怎麼會不滿意?她實在是不能再滿意了!夢寐以求的事忽然要實現,推開門,走出門去看著闔府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沖天,她都覺得還是在做夢!
女兒滿意這門婚事,謝溫顏愛憐地輕撫她的發頂:「阿景很好。」
「我知道她很好。」
她什麼都清楚,可還是緊張地一顆心都在顫,良久的沉吟,她問:「阿孃,我、我能做一個好妻子麼?」
謝溫顏輕笑:「當然,你愛『他』,就一定能。」
我是愛她的。琴姬呼吸不穩:「可我善妒……我是她的,她是我的,成了婚,我會管她,會每天都想操心她,不怕阿孃笑話……」
她頓了頓:「我想做她的妻子很久了。是受世人認可的關系,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是我的。我善妒,多思,執拗,敏感,驕縱,無理取鬧,過個幾年,她會不會煩了女兒?」
聽著再好不過的女兒這般自我貶低,謝溫顏神色鄭重,語氣低柔:「十四,若你一無是處,哪會有阿景這樣的人切切著迫不及待地想愛你呢?」
「可是阿孃,我怕。我怕我做不好。」
「傻孩子。」
琴姬低著頭沒再言語,心事亂如麻:「阿孃,我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會嫉妒,會看不破很淺顯的道理,會入執迷,會患得患失,變得很可笑。
至情至道,我曾言未入極致,人不可稱道,我的情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在她手上。情是道,情也是劫,度不過,便是身死道消。
我修的是極致之情道,鋒利尖銳,如刀刃懸心,容不得絲毫差池。你看,我明知當下是情孽作祟,還是抵抗不了,我明知恩人會待我好,會包容我所有的無理取鬧,我還是會怕。怕她哪日厭了我……」
她語速漸快,一字一句如古琴上的音符爭先跳出,整個人到了一種玄妙境界,周身竟發出一道微弱顫抖的金光,金光在呼吸間泯滅,凝在少女眼底,佈下一抹暗沉。
謝溫顏曉得女兒並非常人,又被她口中的情情道道生生死死說得膽戰心驚。
入道者啊。
她忽然懂了當日刺破屋頂沖向雲霄的那道光是因何而來。
又明悟她緣何會在瞬息看到鄰家姐姐的面容,明白九娘和十七的前世情緣因何被觸動,謝溫顏強行穩住心絃,手搭在女兒肩膀:「十四,孃的好十四……」
多餘的話她不知如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