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過他在艾伯特廳的演唱會。」奎因先生說。
「是嗎?我沒能去成。」
「他憑藉《牧羊人之歌》大獲成功。」
「我從報紙上讀到了,」薩特思韋特先生說,「副歌部分每次都以一個類似喊叫的高音結束,降a調和降b調之間的一個音符,很不可思議。」
約斯奇比姆微笑著,鞠著躬,謝了三次幕。燈光亮了起來,人們魚貫而出。薩特思韋特先生向前探身去觀察那位金髮女孩。她站起身,整理了下圍巾,轉過身。
薩特思韋特先生屏住了呼吸。他知道,世界上曾經有過這樣的臉龐——造就歷史的臉龐。
女孩朝過道走去,她的同伴,一個年輕人,就在她身旁。薩特思韋特先生注意到附近每個男人的眼光,並繼續偷偷看著她。
「美極了!」薩特思韋特先生自言自語道,「有這麼一種東西,不是嫵媚,不是魅力,不是吸引力,也不是我們輕易說出的任何一種,而是純粹的美。臉形、眉形和下巴的弧度。」他溫柔地低聲說出一個成語,「傾國傾城。」他第一次明白了這個詞的含義。
他掃了奎因先生一眼,後者正用那種完全理解的目光注視著他。薩特思韋特先生感到無須多言。
「我一直不明白,」他簡單地說,「這一類女人究竟像什麼。」
「你的意思是?」
「海倫、克婁巴特拉、瑪麗·斯圖亞特。」
奎因先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果我們走出去,」他建議道,「我們就會明白了。」
他們一起走了出去,而且成功地找到了目標。他們尋找的那一對人正坐在樓梯間中央的一張沙發上。薩特思韋特先生第一次注意到了女孩的同伴,一個膚色黝黑的年輕人,不帥,但身上略帶有一種焦躁不安的熱情。一張臉上滿是奇怪的稜角,突出的顴骨和強有力的略微彎曲的下巴,深陷的眼睛在濃黑的眉毛下奇怪地閃爍著。
「一張有趣的臉,」薩特思韋特先生自言自語道,「一張真實的臉,飽含深意。」
年輕人向前探著身子,熱切地說著話。女孩在聆聽。他們兩個人都不屬於薩特思韋特先生的世界。他把他們歸為「附庸風雅」的那一類。女孩穿著走樣的廉價綠絲綢衣服,腳穿一雙髒兮兮的白緞子鞋。年輕人穿著晚禮服,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薩特思韋特先生和奎因先生走過來走過去好幾次,第四次的時候,第三個人加入了這一對——一個看起來有點像職員的帥氣青年。隨著他的加入,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新來的人打著領帶,顯得侷促不安。女孩那美麗的臉龐嚴肅地轉向他,而她的同伴則狠狠地皺著眉頭。
「老套的故事。」他們經過的時候,奎因先生溫和地說道。
「沒錯,」薩特思韋特先生嘆口氣,「不可避免。兩條咆哮的狗爭搶一根骨頭。過去一直如此,將來也會是這樣。然而,人們總是期待一些不同的東西。美麗——」他打住了。美麗,對薩特思韋特先生而言,意味著美妙絕倫的東西。他發現很難說出來。他看了看奎因先生,後者一本正經地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回到座位上看第二幕。
演出快結束時,薩特思韋特先生殷切地轉向他的朋友。
「今晚有雨,我的車就在這兒。您一定得讓我送您……呃……去什麼地方?」
最後幾個詞是薩特思韋特先生的細心所致。他覺得「開車送你回家」有種愛打聽的意味。奎因先生總是異常含蓄。小個子薩特思韋特先生對他知之甚少。
「但是也許,」薩特思韋特先生繼續說,「你自己有車等在外面?」
「沒有,」奎因先生說,「沒有車等我。」
「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