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像個煙囪,」喬安娜說,「不過,」她同時指出,「我也一樣。」
「當然,當然。我真是太蠢了。你知道,我恐怕早就落伍了。姐姐們都比我大,我親愛的母親活到九十七歲——想想看!——太不尋常了。是的,是的,現在人人都抽菸。只是,這房子裡沒有菸灰缸。」
喬安娜說我們會帶很多菸灰缸來,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我們不會把菸頭放在您漂亮的傢俱上,這一點我向您保證。再沒有什麼比看到人家那麼做更讓我發瘋的了。」
於是就這麼定了下來——我們將租住小弗茲六個月,需要的話可以續三個月。艾米麗·巴頓對喬安娜解釋說她自己也會住得很舒服,因為她會搬到女僕為她保留的屋子裡去。艾米麗稱她為「我忠誠的弗洛倫絲」,她在「跟我們一起十五年後嫁了人。多好的姑娘啊,丈夫是做建築行業的。現在他們在高街有幢很漂亮的房子,頂層有兩間漂亮的房間,我在那裡會很舒適,弗洛倫絲也很願意讓我住下」。
看起來一切都令人滿意,雙方簽了合同。到了約定日子,我和喬安娜便搬來了。艾米麗·巴頓小姐的女僕帕特里奇願意留下,每天早上還有一個姑娘會過來幫忙,這姑娘有點愚鈍,不過很討人喜歡。總之,我們被照顧得很好。
帕特里奇是個骨瘦如柴、面色陰沉的中年婦女,廚藝高超。儘管不贊成晚餐太豐盛(艾米麗小姐的晚餐通常只吃一個煮雞蛋),然而她還是遷就了我們的習慣,甚至說她能看出來我需要恢復體力。
我們搬入小弗茲一個星期的時候,艾米麗·巴頓正式來訪並且留下了名片。繼她之後,律師妻子辛明頓夫人、醫生的姐姐格里菲思小姐、牧師妻子丹·凱索普夫人和教區的派伊先生也相繼來訪。
喬安娜很是震驚。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敬畏地說,「真的有人帶著名片來拜訪。」
「我的孩子,那是因為,」我說,「你對鄉下一無所知。」
「胡說,我一到週末就跑出去的。」
「那完全不同。」我說。
我比喬安娜大五歲。我還能記得小時候我們住過的那個破舊髒亂的白色大房子,周圍是通到河邊的田野。我也記得我趁園丁不注意,悄悄鑽到蓋著蔗莓稈的網下面,以及從馬廄院子裡飄來的白色塵土的氣味,有一隻橘黃色的貓會跑著穿過院子,馬廄裡傳來馬蹄踢東西的聲音。
不過在我七歲、喬安娜兩歲時,我們搬到倫敦和一個姨母同住。從那以後,我們的聖誕節和感恩節都是在那裡的啞劇劇場、戲院和電影院度過的,有時還會到肯辛頓花園划船,後來還去過溜冰場。八月,我們就被帶著到某個海濱旅館度假。
想到這些,我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個自私、以自我為中心的殘廢,心裡滿是懊悔。我關切地對喬安娜說:
「恐怕接下來的日子對你來說非常可怕。你會想念一切的。」
喬安娜漂亮、活躍,喜歡跳舞和喝雞尾酒,熱衷於談戀愛,喜歡開著大馬力的車四處狂奔。
喬安娜大笑起來,說她根本不在乎。
「實際上,我很高興能擺脫那一切。那幫人真讓我煩透了,雖然你可能不會同情我,可我真是被保羅傷透了心。我想得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對此我表示懷疑。喬安娜每次戀愛的模式都差不多。她瘋狂地迷戀上某個被誤認為是天才的鬱鬱寡歡的青年,傾聽他無休止的牢騷和抱怨,並竭盡全力讓他得到認可。然後,當那個青年忘恩負義時,她就深深地受到傷害,說自己心碎了——如此這般,直到下一個憂鬱青年出現,再開始一次新的戀情,而這一切通常是在三個星期之後!
所以聽喬安娜說她傷透了心,我並沒有當回事。不過我確實看出來鄉下生活對我這富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