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兒都不喜歡。」
「傑夫裡——你知道,就是託馬斯醫生——也不喜歡他。」
「那你呢?」
「噢,我也不喜歡,我覺得他很可怕,」她又向他靠近了些,「有很多關於他的謠言,聽說他會在女巫草坪舉行奇奇怪怪的儀式,他很多朋友都從倫敦趕來參加——那些人看起來都神經兮兮的,湯米·皮爾斯也是他的助手。」
「湯米·皮爾斯?」盧克尖聲問。
「嗯,他參加了入教儀式,還有一件紅色法衣。」
「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大概是三月吧。」
「這裡什麼事好像都有湯米·皮爾斯的份?」
羅絲說:「他很愛追根究底,什麼事都想知道。」
「也許他最後知道的實在太多了。」盧克繃著臉說。
羅絲只聽出字面上的意思,她說:「那個小男孩實在有點討厭,不是惡作劇就是欺負貓狗。」
「就算他死了也沒人難過?」
「嗯,我想是的,不過他母親當然非常傷心。」
「我想她還有六個寶貝可以安慰她,那個女人的舌頭可真長。」
「她是話多了一點,不是嗎?」
「我只向她買了一罐香菸,就好像知道村子裡所有人的故事了。」
羅絲難過地說:「這種小地方就是這麼可惡,每個人對別人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噢,那倒不見得。」盧克說。
她用疑問的眼光看著他。盧剋意味深長地說:「沒有人能完全瞭解另外一個人的一切,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一樣。」
「就連……」她頓了頓,又說,「嗯,我想你說得對,可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說這麼可怕的話了,菲茨威廉先生。」
「嚇著你了?」
她緩緩點點頭,然後忽然轉身,「我該走了,要是……要是你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我是說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務必來看看我們。
家母一定……一定很高興看到你,因為你認識我父親那麼久以前的朋友。」她緩緩走開,微低著頭,彷彿負擔著什麼憂慮或困擾似的。
盧克看著她遠去,心頭忽然湧起了一陣孤獨感,他想保護那個女孩。為什麼呢?這麼一自問,盧克不禁感到一陣不耐煩,不錯,羅絲·亨伯比的父親才去世不久,可是她還有母親,也和一個絕對能在任何方面保護她的英俊年輕人訂了婚。那麼,他菲茨威廉又為什麼會有想要保護她的感覺呢?
「不管怎麼樣,」他穿過阿什山脊的陰影下時,心裡想道。
「我喜歡那個女孩子,像託馬斯那種冷酷高傲的魔鬼,實在不配娶她。」醫生送他到門口時的那種微笑又浮現在他眼前,假道學!裝模作樣!自以為了不起!
前面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把盧克從憤怒的沉思中驚醒過來。他抬起頭,看見埃爾斯沃思先生從山徑走過來,兩眼看著地面,高興地獨自微笑著。盧克看到他的表情就很不喜歡,埃爾斯沃思不像是在走路,而像是在往前跳——就像照著腦子裡奇怪詭異的舞蹈節拍前進一樣。他的微笑就像心裡有什麼奇怪的秘密,使他樂得忍不住笑歪了嘴似的,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盧克停下腳步,這時,埃爾斯沃思也幾乎走到他面前,最後,他終於抬起頭來。他眼神裡有一種惡毒的意味,但是他馬上就認出來了,接著——至少在盧克看來是這樣——他完全變了另一種模樣。一分鐘之前,他還像個森林中手舞足蹈的半人半獸,可是此刻卻變成一個一本正經的年輕人,「噢,菲茨威廉先生,早安。」
「早安,」盧克說,「你在欣賞自然美景嗎?」
埃爾斯沃思先生用修長白皙的手做了個責備的手勢說:「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