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兩次,他裝作不經意地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就像無意間看看身旁的陌生人一樣。她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縐紗的高領連衣裙,脖子上戴著一條古典式樣的金項鍊,一頭黑色的短髮非常漂亮。
她沒有看他,也沒有回應他的目光。他的大腦快速地運轉起來。節日大廳的觀眾席上是否有人在盯著她,或者他呢?監視他們兩人是否看了對方,或者是否交談?想必是有吧,或者至少有這種可能。她回應了他在報上登出的啟事,知足吧!他的好奇心並未得到滿足,不過至少已經知道達夫妮·席爾朵凡納斯——別名,瑪麗·安——目前身在倫敦。也許在不遠的未來,他就能瞭解這其中的奧妙,不過,行動的決策權就得交給她了。他必須聽從她的指揮。在機場他就已經聽從了她的建議,現在還得這麼做。而且,他得承認,生活突然間變得更有意思了,比起他政治生涯中那些無聊的會議,這要好多了。那天晚上真的有輛車想把他撞死嗎?他認為是這樣的。而且是兩次,而不僅僅是一次。現在的人開車實在是太魯莽了,你總是覺得他們是故意想撞死誰。他合上節目單,沒有再看一眼。音樂接近尾聲,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女士說話了。她沒有轉過頭,也沒有表露出想跟他說話的樣子,然而,她的聲音很大,其間還夾雜著微微的嘆息,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跟另一旁的觀眾交談。
「年輕的齊格弗裡德!」她說,然後嘆了口氣。
節目的最後是《名歌手》中的進行曲。熱烈的掌聲之後,觀眾開始起身離開。他等待著,想看她有沒有什麼暗示,然而並沒有。她穿上外套,沿著那排坐椅的通道向外走去,步伐逐漸加快,她跟著人群移動著,不久便消失了。
斯塔福德·奈伊找到自己的車子,開回家。回到家後,他煮上一壺咖啡,然後把那張節目單攤在桌子上,仔細看起來。
說實話,這張節目單有點兒讓他失望。裡面並沒有什麼留言,只是在節目列表的那一頁上有一些鉛筆字,而這些就是他此前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些。並不是字,或者字母,更不是數字,看上去只是一些音樂符號。就好像是某個人用一支不太好用的鉛筆隨意畫上去的一段樂譜。有一會兒,斯塔福德·奈伊覺得上面隱藏著某個秘密的留言,需要加熱才能顯現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把它靠近電熱器,甚至有點兒為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感到可笑。然而,什麼也沒有。他嘆了口氣,把節目單扔到桌上。他著實為此感到懊惱。如此這般大費周折,風雨之夜橋上的會面!整場音樂會中,全部心思都在身旁那個女人身上,他有那麼多問題想問——可是結果呢?什麼都沒發生!一點兒進展都沒有。可是,她還是來見他了。為什麼?如果她不想跟他交談,不想跟他有任何進一步的安排,那她何苦要來呢?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房間,落到書架上,他收藏了很多驚悚小說、偵探故事和科幻小說,他搖了搖頭,心想,小說還是要比真實的生活精彩許多。死屍,神秘的來電,那麼多美麗的外國女間諜!不過,也許這位讓人難以捉摸的女士跟他的關係還沒有結束。下一次,他心想,他也要採取一些行動了,這畢竟是兩個人的遊戲。
他推開節目單,又喝了一杯咖啡,然後走到窗前。他手裡還拿著那張節目單,朝窗外的街上看的時候,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手中開啟的節目單上,並且幾乎是下意識地哼了起來。他很有音樂天賦,可以輕鬆地把上面那一串歪歪扭扭的音符哼唱出來。哼著哼著,他隱約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調調。他提高了一點兒聲音,是什麼呢?可還是想不起來。嗒,嗒,嗒嗒嘀嗒。嗒。是的,的確很耳熟。
他開始拆閱信件。
這些來信大多沒什麼意思。其中有幾封請柬,一張是美國大使館寄來的,還有一張是愛西歐漢普頓夫人的一場慈善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