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一哽,他軟下來:「裳裳是我的徒弟。這緊要關頭,我不能棄她於不顧。」
單九冷笑了一聲,嗓音冰冷得猶如的凜冽寒風:「你不能棄她於不顧,便能棄我於不顧?」
她對他,從來都是熱烈地笑著的,沈蘊之還是第一次看到冷笑的單九。
沈蘊之不喜歡她此時的態度。心口彷彿悶了什麼似的,有些難受。情況緊急,他不願這時候與單九起爭執,只能緩了口氣哄道:「九兒,你素來寬厚,最是大度不過,莫與她計較可好?今日之事是我的過錯,事後我會跟你負荊請罪。屆時你要打要罵,我都隨你。」
結契當日棄她於不顧確實是他做錯,但修煉一事,關係到修士眾生。若裳裳當真廢了道法,以小徒弟脆弱的秉性,這一輩子都毀了。煩躁愧疚之下,沈蘊之一股悶火突兀地湧上來,心中不免埋怨。明明小九是這般聰慧靈秀之人,為何非與他的小徒弟過不去?
「小九聽話,五百年你都等了,何必急於一時?」
一句話,單九面色慘白。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輕飄飄說出這種話的沈蘊之,這一刻,突然有種一顆心餵了狗的感覺:「五百年都等了,何必急於一時?沈蘊之你……」
話出口,沈蘊之立即就意識到說錯,但他在單九面前強勢久了,錯了也不會認錯。看她難過的表情,他心虛之下冷肅道:「我先去看看裳裳,你我之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罷,他作勢要走。
單九當然不可能讓他走,飛身一掌就劈了過去。今日就算是用武力,也必不能讓他走了。沈蘊之沒想到她會出手,閃身躲過。然而單九一擊不中,翻身從另一邊攻來。即將要成婚的兩個人,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起來。
烏雲捲動,一場大雨忽至。雨水滴在單九的肩膀上,濺起迷濛的霧氣。
兩人打得風起雲湧,一個大乘期即將化神的瑤光仙尊,一個已經半步化神的月見真君。兩人無論誰都稱得上一方大能。這般打起來自然是雷鳴電閃。臺下的賓客顧不得看熱鬧,紛紛躲進了落緣仙尊的結界。半空中彩紙燈籠一盞一盞墜落,喜氣蕩然無存。
很快,單九終究不敵沈蘊之,被一掌擊中了後頸,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沈蘊之將人抱到一邊,丟下一句『婚期推遲,一切等我回來再說』便要離開。
「沈蘊之。」他那一掌並未用全力,單九撐著眼簾沒昏過去,叫住他。
沈蘊之頓住,扭頭看著她。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辱?」單九自言自語,「對,你就是覺得我好欺辱,好欺辱到一個築基期的小丫頭都能騎到我頭上撒野……」
沈蘊之不喜歡聽這種話:「單九,我說過去去就回,你莫要小題大做,胡亂推測。」
單九眼睛一點一點垂下去,眼前的昏沉,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她不再看沈蘊之,只低聲冷而靜地問:「你說,為何華裳裳一出事,你總是第一個知曉?為何她總是準確地找到你在哪?她為何早不築基,晚不築基,偏生在你我結為道侶這一日築基走火入魔?」
沈蘊之不說話。
「你其實知道緣由對不對?」
「此事姑且不談。裳裳還小,心思也比一般姑娘家纖細。許是我照看她久了,叫她有些拎不清。你莫要與她計較。你我是要相伴一生共享大道的人,裳裳是我的徒兒。」他厭倦道,「你總與一個弟子計較這些,未免太過狹隘了!」
「狹隘?我狹隘?」
單九呵呵笑了兩聲,「我單九自降世起,還是頭一回被人說狹隘。」
沈蘊之一噎,眉頭緊緊擰了起來。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但話說出口也收不回來,他憋氣道:「你莫要鑽牛角尖,我只是想讓你寬心,你知我並非那個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