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師徒倆在牛圈裡蹲了一下午,成功餵飽餓而不自知的小崽子。單九從嫁衣上扯下一顆東珠放在地上,然後牽著人家的牛大搖大擺地走了。
出了院子,眼前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師徒二人站在大街上,魔主大人張口就是一個面如死灰的奶嗝。
說起來,陵城雖然在北州的最西邊。地理位置較偏,卻難得是個繁榮的城池。此時臨近下午,大街上車水馬龍,很是熱鬧。兩邊紅牆綠瓦連成一片,屋舍鱗次櫛比。敲鑼打鼓的雜耍藝人,沿街叫賣的商販比比皆是。單九隱藏起修為,一手抱著小奶娃一手牽著牛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
經脈斷了,單九確實能補,但她畢竟不是正經醫修。而且,低頭看了一眼懷裡乖乖巧巧的破布娃娃,這瓷器娃娃一般易碎的身體,跟著她,指不定沒死於傷勢太重先死於她手。
單九:「……」
作為一個合格的劍修,單九向來不辜負自己的職業。不僅糙,她還窮。可以說,窮酸是她這輩子一個貫徹得最為徹底的優良品質了。修行五百多年,為了省傷藥和靈石,她一個劍修硬生生自創了一套修補經脈的功法。可以說是很拼了。
不僅如此,她的體質也在持續性沒藥的無數個重傷裡,鍛鍊出了魔獸都沒有的再生能力。風裡來雨裡去,空空如也的乾坤袋就像她兩袖清風的人生,如今她連活著靠得都是日月精華。
現在擺在面前有兩條路,一,將人回宗門交給連清師姐治,連清就是當初替她治傷之人,小徒弟的狀況也只能連清出手。但單九實在不想面對沈蘊之,至少,短時間內不想回。二,陵城離玉虛宮不遠,玉虛宮作為公子小姐扎堆的富豪宗門,藥材醫修應有盡有。必要時候,可以友好地借用一下。
「這麼重的傷拖不得呀……」
「唉,」嘆了口氣,單九捏了捏小娃娃的肉臉頰:「看來,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師父我的人緣了。」
魔主大人聞言掀了掀金貴的眼皮,睨了她一眼。見她露出了一種類似於牙疼的表情,心裡頓時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說幹就幹,瑤光仙尊縱橫天下靠得就是這猝不及防的效率。單九一扯牛繩子,瞬間騰空飛起。
先不說優雅的魔主大人在感受到寒風颳臉頭髮絲亂飛是何種心情,那隻凡塵的牛應該是第一次感受高空,嚇得從喉嚨深處發出了驢叫。
單九帶著一人一牛,一路風馳電摯趕到了玉虛宮。
玉虛宮也算是靈界一個十分特殊的宗門。人數不多,不到百人,卻叫各方忌憚。
只因這宗門招弟子堪比皇帝選妃,家世、樣貌、資質缺一不可。這是一個將豪奢貫徹到底的門派,整個靈界,用靈礦設陣的也只有這一家。進入此宗門之人無一不是天之驕子。這般自不必說,玉虛宮中弟子個個眼高於頂,叫人恨得牙癢癢,偏又打不過。
正常來說,一般人去哪裡借藥材都不會來玉虛宮,畢竟正常人都受不了玉虛宮那一群脾氣古怪行事更古怪的公子小姐。
單九敲了敲結界凝膜,優哉遊哉地打了一道傳音進去。
片刻後,只見一道亮眼的白光劃過天際在單九的面前炸開。落地的瞬間,濺起地面砂石無數。煞氣肆意,割得附近草木伏倒一片。單九一把捂住臉,頭髮衣袍順著風波狂舞。
白光緩緩褪去,一個紅衣男子冷著臉立在她的眼前。
紅衣男子身姿頎長,墨發高束,額前綁著一抹繡工極為繁複的抹額,鬢角兩邊垂下紅線,紅線下方紅箋飛舞。他此時臉上冷得結冰,一雙鳳眸危險地眯起來。嘴角斜勾著,冷冷地凝視著人。
——一身破破爛爛嫁衣的單九左手抱著一個木著臉的奶娃娃,右手牽著一頭翻了白眼的凡牛,正嘿嘿地衝著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