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裡面待久了,漸漸也就習慣了這股味道。
更何況,這味道本來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凌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被褥原本是棉做的,但早已板結得好似木板一樣硬,黑得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花色。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微微一動,就能聽到「嘩啦啦」的金屬摩擦聲,那是捆在他四肢上的鐵鏈,每一根都比他的手臂還要粗。
身上的傷口總是好不了。
也不是好不了,只是每一次快要癒合的時候,就會被再次割開,放血,總等不到傷口癒合的時候。
「你這次是不是放得多了點?小心別把他弄死了。」
「哪裡會,這小崽子能熬得很。只是多放了三分之一,讓他多吃點飯就養回來了。」
「嘖,你知不知道他的血有多貴,花了這麼大力氣才弄到的唯一一隻!弄死了有你好果子吃!」
「……」
凌睜開眼,他看見自己的手被扭轉,掰出一個幾欲折斷的角度,手腕被劃了一刀,深可見骨。
可是這麼大的傷口,他的血卻只是緩緩地滲出,一點點流到下面的瓶子裡。
他想起被割斷脖子的雞,也是這樣被放幹血的。
好累啊。
他麻木地轉過視線,透過那狹小的視窗,他看見夜空中有兩輪很漂亮的月亮。
一輪深紅,一輪金黃,就像一雙溫柔的眼睛,俯瞰著大地,俯瞰著他。
他漸漸地失去了力氣,身體從未變得這樣冷過,就連視線也一點點模糊起來……
那兩輪溫柔的月亮逐漸地搖晃,在他眼裡漸漸扭曲,變了樣子,最後奇異地變成了一雙藍盈盈的眼睛。
咦……
凌用力睜開眼,一隻帶著軍帽的雌蟲隔著鐵欄杆,朝自己眨了眨左眼。下一刻,凌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破聲,嚇得房間裡的雌蟲猛地站起來,掏出了腰後的槍:「誰!!」
「是誰?」
從破碎的牆後,滾滾的硝煙裡,一個身影緩緩出現,他聲音帶著笑意,「是正義的使者,是律法的執行者,是來取你們命的死神實習生。」
「你找死!」
兩隻雌蟲面露猙獰,朝他舉起了槍,凌緊張地睜大了眼,手心不由自主地蜷縮了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軍雌安撫道:「沒事的,他們是一群素質極低的壞東西,就他們那破爛的槍、法,根本傷不到我一分。」
他話音剛落,連續兩聲槍、響,但神奇的是,就像他說的那樣,兩顆子、彈擦著他的頭髮,打在了後面的碎磚上,迸發出火星來。
「來而不往非禮也,」軍雌嘖嘖一聲,他的速度快得驚人,一瞬間就出現在了那兩隻雌蟲的面前,雙手抓著他們的腦袋一碰——
兩隻雌蟲連聲音都沒發出來一聲,就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將這兩隻雌蟲扔進角落,軍雌這才轉頭去看凌:「我前幾天經過這附近就覺得奇怪,原來有隻幼崽關在這裡——」
「砰」的一聲,軍雌腳步一頓,神情微妙地低下頭,只見那快要盛滿血的瓶子被他踢倒,在地上攤開。
他看看地上,又看看凌,最後擠出一句:「抱歉?」
凌緩緩閉上眼睛。
是一隻很愚蠢的成年雌蟲。
————
陸墨難得安靜地聽著:「所以你就是這麼進入了軍隊?」
「嗯。」
凌深吸了一口氣,側臉浸在月色中,籠著一層淡淡的光:「陸墨,你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荒星上嗎?」
陸墨:「為什麼?」
「因為……」
「萊茵先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