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心中陡然一驚,隱隱感到些不安。他連忙退後兩步,左右尋找,卻都見不到楊榮安的蹤跡。
一個大活人,眨眼間就不見了。李修文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有幾片落葉被風吹起飛旋,感到雙腿又有些發軟。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寒意,他忙轉過身去,發現楊榮安正黑著臉站在自己身後。李修文不知自己是不是因為驚嚇過度造成的眼花,好像在他轉身的瞬間,看到楊榮安臉上還來不及掩去的殺意。
李修文心口咚咚直跳,忙輕聲責怪道:「你不聲不響跑去哪裡了?」楊榮安一臉莫名其妙,望著他道:「什麼跑到哪去,我一直站在你旁邊啊。」
李修文被他說得愣在當場,待他回過神來,李修文已經大步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依我看,這事不能只聽顧勛一面之詞,我會找機會上靜雲庵檢視,你最好也和我一起過去,那夜你走得驚慌,也許會有什麼疏忽而不知。」
李修文盯著他的背影,突然從心底湧起巨大的恐懼,眼前之人腳上是皂青色的緞面軟靴、黑色袍角滾著銀線流雲,這不正和他那天在靜雲房外匆匆瞥見得一模一樣,難怪他那時會覺得那人身形裝扮如此熟悉。
再細細想來,楊榮安昨天晚上為何不在府內,又為何不告訴他到底去了哪裡?還有他為何篤定顧勛有問題,一定非要拉他再去靜雲寺一趟。
李修文被這個念頭嚇得動彈不得,彷彿有一雙手正把他推到懸崖邊,再走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第60章 山雨來
烏雲層疊、山雨欲來,灰白色的天空,彷彿被潑上濃墨一般,陰沉地朝天際延伸。
長街之上微寒侵衣,酹月樓廂房內卻是春意融融,顧勛長身立於紫檀香爐旁,隨手往裡添了些香料。沉香脈脈、青煙裊裊,顧勛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又撣了撣袍角,坐到了離香爐較遠的錦凳上,十分悠哉地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棋子。
門外傳來了綠蕪柔柔的嗓音:「顧大人,李公子來了。」顧勛嘴角勾起一個自得的淺笑,將那枚棋子放入錦袋之中收好,才朗聲道:「叫他進來吧。」
李修文耷拉著腦袋走了進來,發現屋內竟只有顧勛一個人,頓時大大鬆了口氣。
顧勛見他這幅模樣,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道:「小玥說了,像你這樣噁心的人,她一見就會心情很不好,所以就不要你道歉了,把銀子留下就行。」
李修文想到不用向那小丫頭低頭丟醜,心中如釋重負,但被顧勛這麼一說,面子上卻還是有些掛不住,右手自袖中緊緊攥拳,面上還是擠出乾笑,道:「銀子我自會雙手奉上。只是我這件萬分棘手的大事,還是得仰仗顧大人幫忙啊。昨日都怪那楊榮安自作主張,大人可千萬別把這帳算在我的頭上啊。」
顧勛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凝神盯了他許久,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李修文被他看得一頭霧水,忙問道:「顧大人可是有話要和我說。」
顧勛指節在桌案上輕叩,似是在思索到底應不應該開口,過了許久才道:「你那件事我雖說不再插手,但畢竟牽連到李首輔,不可大意。是以我思來想去,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聲。我差人去調查過雲嬪的背景,你猜被我發現了什麼?」
李修文一聽到雲嬪兩個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忙緊張地追問道:「查到了什麼?」
顧勛嘆了口氣,道:「雲嬪本是姑蘇玉山人氏,和楊榮安正好是同鄉。三年前雲嬪被今上帶入宮中之後,楊榮安竟也隨後進了京城。你說是不是十分巧合。」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別有深意地望了李修文一眼。
李修文隱約聽出了這話中的意味,藏在心中那個疑慮不斷擴大,慢慢聚成了一個望不見底的黑洞。
顧勛觀他神色,知道他並不是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