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往昔一幕幕美好的畫面從頭腦裡紛至沓來,幾乎要攪碎他的神經,封衣遙赤紅著眼,流下淚水,嗓子喊到乾啞不堪,然而不會回來了,那個時常黏在身邊的人兒,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稚嫩純真的笑容,永遠只能封凍在他的記憶中。
一對玉手溫柔地撩開他頰旁亂髮,用羅帕拭掉眼淚。
“真是可惜了,她竟然自己不小心跌了下去……”阮湄裳似帶惋惜地嘆息,言辭間充滿無限憐憫。隨即將披風罩在他身上,螓首斜斜搭向那削瘦的肩膀,柔聲細語地哄他,“衣遙,我們該離開了。”
封衣遙沒有反應,那時他的眼眸中,再也沒有淚水,也沒有任何神采,好似被蒼穹的黑暗吸走了一切,只剩下空洞與寂靜,不知是淚水流盡,還是已經,心死如滅了。
10刻骨
誰的呼喊在耳畔徘徊,一遍又一遍……是穿透了天與地,待到海枯了,石爛了,痛徹心扉間,也不曾停止過。
俊朗溫存的笑容,忽然沒入陰影裡,被殷紅的鮮血染得模糊不清……
好冷……痛苦的感覺一直刺透了骨髓裡,像一條蒼白涼滑的蛇纏住了脖頸,快要讓人生生地窒息了……
錯亂混沌的思緒,在腦際翻來覆蓋地逝去、閃現……縱使昏迷不醒,神經仍彷彿處在地獄火焰中飽受煎熬著……
明媚的陽光折射入窗內,灑在薄若蟬翼的帳簾上,屋外流水潺潺,鳥語花香,風中飄來潔白的花瓣,恰落窗扉,如蝶棲眠。
花以憐幾番掙扎,終於堪堪睜開雙目,蘊在眼角的淚水,自然而然地流淌過粉頰,原來在夢裡,也可以痛得如此真實。
“咦,你醒了……”略帶欣喜的聲音,像是不摻一絲雜質的清泉,柔潤而平緩地流過耳畔。
花以憐轉過頭,床前出現一名十二三歲的男孩,雪白長衫,流雲墨髮,眸如淨玉,眉似新竹,肌膚瑩潔彷彿白璧生輝,嘴唇纖薄猶若削玉而成,那五官每一處都精緻出挑,清華的眉宇間,透著一點點仙靈飄逸的氣韻,整個人好比天光下的冰晶琉璃,乾淨剔透得不存半點瑕疵。
這男孩年歲雖小,卻是貌若天雪,美得出奇。
花以憐望著他,目光流露出淡淡迷惘,而他也注目著花以憐,明眸澄澈,蘊滿好奇與關懷,二人面對相顧,一縷暖陽傾灑中間,那時,好似金風玉露的初次相逢。
看到她眼角的淚痕,男孩急急地拈袖替她擦了去,溫言慰撫:“你先別亂動,我這就叫師父去。”轉眼,身影已消失在門口,而醒來的花以憐直恍墜入五里霧中,不由抬首活動下手腳,卻覺渾身抽筋裂髓一樣的疼痛,汗珠立時從額角滲出,只好又重新躺下。
因到了一個陌生環境,她轉動烏黑的眼珠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簡單房舍,竹几木椅,翠籃秀架,打掃得窗明几淨,纖塵不染,自己則躺在松木臥榻上,身覆氈毯,一仰頭,可見房頂倒映著窗外水影,波光粼粼,望久生暈,偶有香風飄窗而入,使得滿室總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花朵芬芳,鳥啼清脆,泠泠水聲隱約可聞,這裡似乎是一處離水潭極近的地方。
甦醒之後,花以憐意識半清半惘,睜著一對烏眸,呆呆地盯向房頂出神。
過去片刻工夫,屋外傳來步履聲,適才離去的白衣男孩又帶來一名男子,那人年歲稍長,挽發青袍,軟帶薄履,眼角有淡淡細紋,但五官輪廓看去依然那麼端華雋逸,由此可以想象,對方年輕時該是何等的玉樹芝蘭,翩翩美俊,眉目間一片淡泊無愁,舉手投足,無不散發著飄雅出塵之質,極似遺世獨立的仙人。那白衣男孩久隨他身邊,也自然而然有了幾分仙靈飄逸的氣韻。
青袍人將手探上花以憐的額頭,接著又替她細細把脈。
白衣男孩靜候旁邊,不敢出聲打擾,見花以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