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仁那廝,殺早了!” “都多人,殺晚了!” 少見的,樸不成今日沒有在老爺子身邊伺候,而是站在內官監的名冊房中,看著幾個高大的書櫃,心中暗道。 幾個內官監的太監在書櫃前忙碌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生怕手腳慢了,讓臉色不好的樸總管遷怒於他們。 許久之後,一箇中年太監捧著本厚厚的名冊過來,“老祖宗,洪武十一年後,宮內出去人的名單都在這。這裡頭有到了歲數,皇上恩典放出去的。有後宮各位嬪妃,賞賜給藩王們帶著去封地的!” “辛苦”樸不成淡淡的說道。 之所以如此這般,大張旗鼓的清查名冊,蓋因內官監,放了一個不該放的人出去。 而樸不成之所以今日能在宮中被人稱作老祖宗,能讓老爺子信任了這麼多年,就因為他心細如髮,還有敏銳的直覺。 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那人若是早想出宮。早些年憑藉在東宮的臉面,主子說一聲也就回家養著了。她若是想追隨舊主,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為何要賄賂李不仁? 再者說來,她出去的時間太寸,怎麼就在那個時間段出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涉及到天家的事,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都出去吧!”樸不成坐下揮手,幾個太監低頭躬身退下。 他小心的翻開,佈滿灰塵的名冊,仔細的逐一的,開始核對起來,同時腦中,也在竭力的回憶,盡力的思索。 他忽然發現一處蹊蹺。 洪武十一年之前,東宮的奴婢根本沒有放出去的,只有進來的。可等到洪武十二年,先後四次,賜給秦王晉王燕王周王等藩王以奴婢。一直到洪武二十幾年,就藩的蜀王,寧王等人也得到賞賜。 這些奴婢中,不但有顏色姣好的宮女,還有善於茶飯的嬤嬤等。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故太子病重。 即便是東宮放出去的人,有東宮主子的口諭和文書,也要在內官監畫押,由內官監留底。 樸不成緊繃著臉,翻到了畫押的那一頁,頓時面若寒霜,眼中都是殺氣。 東宮,春和殿女官,趙! 嘩啦,樸不成的手,迅速的翻著。每一次放出宮人的留底上,都是這個趙字留底。 這名姓趙的女官,是繼太子妃呂氏的陪嫁嬤嬤,進宮之後先當皇太子庶長子的奶孃,又擔任春和殿的掌殿女官。 按理說是在東宮奴婢中是有些臉面的人物,在主子跟前能說上話。可洪武二十五年,卻調去了茶藥房。 不過,也正是如此,使得她在後來的東宮大清洗中,躲過一劫。 但樸不成心裡清楚,她之所以能躲過一劫,並不是因為她被人遺忘了。而是他,他在指揮殺人的時候,選擇了遺忘。 現在這個他遺忘的人,偷偷的跑出宮去了。敏銳的直接告訴他,肯定沒好事。 “這個賤人!” 樸不成咬牙,瞳孔緊縮。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再次從頭開始查閱放出去的宮人名冊,一個個的看著,那些被放出的名字。 放出去的人,怎麼都是呂氏身邊的奴婢?有她的陪嫁,有在她身邊調教了幾年的宮女。而且,經手人都是趙嬤嬤。 忽然,樸不成想到了什麼。 然後不顧身前的名冊,開始在身後的書櫃中翻找起來。 “膳食單呢?宮裡各位主子進膳進藥進湯的單子呢?”樸不成大聲喊道。 一中年太監,惶恐的從外面進來,“老祖宗,皇爺的進膳單子應是您那邊管著的!” “雜家問的是旁人,別的主子!”樸不成怒道。 “膳食是在光祿寺,用藥是在太醫院,進湯進茶在大內的茶藥房!”那太監說道。 撲通,樸不成呆坐在椅子上。 茶藥房! 緊接著,他那本名冊的幾頁,直接粗暴的撕下來塞進袖子裡,然後冷著臉的快步出去。 紫禁城的茶藥房,是相對輕鬆的地方。在這地方當差的,都是在宮裡熬了十幾年的老資格,也都是些不願意在主子面前露尖兒,想要躲清淨的人。 樸不成趕到茶藥房的時候,此處的領班太監,正翹著二郎腿在躺椅上喝茶,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削去了頭髮!” 哼了兩聲,喝口好茶,然後有些感懷的自言自語,“小尼姑削去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