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我們的三個孩兒,如今都在人家手中呢!” 看著丈夫的表情,徐氏再次開口,“我們如今,只能低頭!” 朱棣緊握的拳頭之中,指甲刺痛了掌心。 他的三個兒子,現是別人控制他,或者說是別人對他宣威的一種手段。這樣的手段,讓他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這些年,我從沒勸過你,因為我知道你不是能聽進去勸的人!” 徐氏再次拉起丈夫的大手,柔聲道,“可是現在,我要勸勸你,有些事看開吧!”說著,一笑,“跟人家鬥,你要有那個本錢。如今你的本錢,已經丟了大半了!” “北平周圍的守將,佈政都換人了。原先你手中遼東都司的權力,節制各路兵馬的權力,也都被人拿走了!” “咱們僅剩下的,就是燕藩手下的這些人馬了!怎麼鬥?” “再說,君臣大義已定下。人家先是皇帝,我們的生死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間。不低頭?咱們不低,早晚人家的手也會按下來,更難看!” “我知王爺是心懷大志的男子漢,可有句老話說得好,識時務為俊傑!有舍才有德!” “況且,此一時彼一時,硬撐下去,得不償失呀!” 朱棣聽著妻子的話,沉默不語。 是的,事到如今,他沒有爭鬥下去的本錢了,也沒有籌碼了。 以前,皇太孫還不是皇帝,對他這個王叔多少還要有些別的顧及因素。但現在人家是皇帝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家佔據了名分大義,自己實在心有餘力不足。 他是英雄,不是莽漢,這個道理他懂,這個賬他會算。 “有些事,王爺您可能沒想到,我一介女流,倒是心比你細緻一些!”徐氏繼續說道,“老爺子為何這時候禪位呢?” 聞言,朱棣認真傾聽。 “若是不禪位,他百年之後只怕屍骨未寒,你們叔侄就要反目了!” “現在禪位,表面上是把江山社稷傳給了自己的孫子。其實,也是在給你們這些藩王,留有餘地!” 這話,讓朱棣的心裡,格外不是滋味。但不得不承認,妻子說的有道理。 老爺子現在禪位,是給了藩王們和新皇帝之間一個緩衝期。 可是他心裡,還是不甘夾雜著憤怒,放不下也揮不去。 微嘆一聲,繼續前行。 不遠處,城牆上的箭樓之中,一獨臂的老軍,沿著登城的臺階,吃力的拎著一個水桶,行走得有些艱難。 嘩啦嘩啦,水灑落在地上,馬上變成了冰。 那老軍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噗通一聲連人帶桶摔在地上。 “日你哥的!”老軍罵罵咧咧的爬起來,目光看到了另一邊看著他的朱棣,身影頓珠。 “是你?”朱棣也看清了老君的面容,快步上前笑道,“你是劉麻子?” “難得千歲記得俺!”老軍褶褶巴巴的臉上,笑容綻放,露出滿口黃牙,“小的給千歲磕頭!” “算了算啦!”朱棣大笑。 眼前這老軍,是他的麾下老卒,當年也曾跟著他遠征漠北,這胳膊就是二十三年在砌砌兒山,征討孛林帖木兒時丟的。 “我記得你不是回鄉下去了嗎?”朱棣忽然奇道,“前年我親手批的,你家分了十六畝地,你脫了戰襖回家務農!” 劉麻子又是咧嘴一笑,眼神有些苦澀,“家裡沒人了,小人沒地去了,就尋了以前的官長,給了看城牆的差事,正好軍中缺人了,小人就來了這兒!” “沒人?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嗎?”朱棣繼續問道。 “兒子死了,老婆子想兒子,也跟著去了!”劉麻子低下頭,低聲道,“家裡的房子空蕩蕩,說話的人都沒有,小人整日喪膽遊魂,跟活死人一樣!” 朱棣一愣,“這........” 對男人來說,世上最痛之事莫過於痛失所愛。妻兒都走了,留下他孤單單在這世上,確實難受。 “怎麼死的?”朱棣問道。 劉麻子抬頭,看看朱棣,“就去年!” “去年?”說著,朱棣心裡咯噔一下,“可是.......” “嗯!”劉麻子點點頭,“戰死了!”說著,微微頓了頓了,“臉上中了三刀,都認不出模樣來了,下葬的時候找的裁縫才勉強有個人樣子!” 去年,正好是韃子犯邊,燕藩與之大戰那次。也正是那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