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孫兒永不忘!”朱允熥正色道,“孫兒,不但會要永遠記住,還要讓子孫後代也記住,讓他們知道天下人的艱難!” “好孩子!”老爺子讚道。 這時,胡老三打發了婆娘去買魚之後,回頭笑著說道,“老爺子,小少爺,幾位,你們隨便坐!” 院裡有些亂,老爺子也不嫌棄,拉著朱允熥坐在僅有的兩個藤椅上。其他人圍成了一個圈子,戒備的看著周圍。 那胡老三則是捂著胸口,走進草房,對正房那間輕聲道,“娘,我回來了!” 裡面傳出一個老嫗的聲音,“不在地裡幹活,這麼早就回來。聽外面那麼大動靜,誰來了?” 胡老三推開門進去,隨後裡面發出一聲驚呼。 緊接著是老嫗罵人聲,“你想氣死我?無端收人這麼些錢財?你當我老糊塗了嗎?我是怎麼教你的,咱們雖然窮,可是要窮得有志氣,要有良心!” 顯然,是胡老三要把銀元給老孃,他老孃驚嚇之餘,以為是不義之財。 胡老三辯解聲中,一個頭發花白的彎腰老嫗推開房門,拄著拐緩步走出,渾濁的雙眼看著院裡,謙卑的說道,“貴客,我家孩兒少不更事,心眼糊塗。不過是壓了些莊稼,怎能收這麼多錢!” 說著,拎著錢袋子,顫顫巍巍的說道,“快快拿回去,這錢我們不敢受!” 是個明事理的老人家! 朱允熥站起身,笑道,“老人家,胡三哥沒和您說明白,這錢呀不是白給的,你買你們家幾畝地糧食的!” 老嫗愕然,“那也不用這麼多,我家那點地,才有多少糧食!” 朱允熥想想,又道,“不光是買糧食的,您家地裡的稻子,種得都比別人家的好,穗比旁人家的大。我家裡也有些田地,想著明年請胡三哥也去種種。莊稼把式也是手藝活,他種得好就是有能耐。這錢,就是給他的工錢!” “當真?”老嫗還是有些不信,“可這也太多了!” “老姐姐,你收著吧!”老爺子也開口道,“能把莊稼種好,都是不外傳的秘方,咱花點小錢得了你家種地的訣竅,咱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有啥秘方......不過是...........” “娘,您放心吧,這錢來得明白,您回屋歇著吧,一會給您燉魚!”胡老三連忙把母親又攙扶回去。 等安頓好自己母親,胡老三出來,又是憨厚的一笑,“讓老爺子笑話了!” “有啥笑話的,你娘是個明事理的人。”老爺子笑笑,看看他,“你也是個孝順兒子,有錢了知道先給老孃!” “家裡娘最大,不給娘給誰!”胡老三蹲在門檻外,咧嘴笑道。 老爺子也是一笑,隨口問,“你爹呢?” “我爹早死了,修城牆時摔死的!”胡老三嘆氣道,“死了二十多年了!” 頓時,老爺子臉上的笑摸樣就沒了。 大明立都於應天府,在原來的基礎上,歷年數次擴建。幹活的,都是京畿附近的百姓民夫。 “官上,沒給撫卹嗎?”老爺子沉聲問道。 “給了,家裡那兩畝水田就是給的撫卹!”胡老三笑道,“咱大明皇上好哇,拿我們這些百姓當人。村裡說老人說,以前大元皇上在的時候,人死了就死了,跟死個畜生沒分別。託生在大明朝,死了還有田地給。這可是水田,花錢都買不著的!” 說著,又笑起來,“這兩畝水田可頂了大用,那時候我小,我娘拉扯我不容易呀。靠著這點米,每年換粗糧,又養活點雞鴨之類的,才讓我沒餓著。等我大了,用兩擔大米做聘禮,給我娶了個媳婦!呵呵!” 老爺子臉色緩和一些,嘴裡小聲罵道,“狗靠地!” 旁人未必能聽到,可朱允熥聽了個真切,不過老爺子罵的是誰,只有老爺子自己心裡清楚。 農人百姓,既要負擔國家賦稅,又要負擔徭役,一輩子沒個閒的時候。 朱允熥看著院中的物件,還有幾個躲遠的孩子,不願老爺子心裡再難受,開口問道,“胡老三,你家裡六畝地,去了皇糧,家裡還夠吃嗎?”說著,指下幾個小孩,“再大點,可都能吃得很!” 胡老三看看幾個兒子,眉頭皺起來,但也還是笑著,“窮人家有窮人家的活法,如今世道太平年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