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的街角,彩色斗拱的屋簷下。 兩個人跪在那裡,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老人的鬍子頭髮打綹的糾纏在一起,臉上的面板如同枯樹皮一般帶著深刻,且神色的痕跡。 他伸出瘦弱無力的手臂,掌心向上。渾濁的雙眼中似乎沒有任何的神采,乾癟開裂的嘴唇在見到路人的時候,會快速的閉合,發出含糊的音色。 “大爺,行行好,賞口吃地.........大爺,大爺......你老積德行善!” 可是,沒人回應他的話,那些祥和悠閒的百姓,厭惡的從他身邊路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身邊,跪著的女孩,身影是那麼的小,那麼的單薄。 就像一朵在秋風中,顫顫巍巍隨時都會凋零的花朵。 她的腳上沒有鞋,露出了黑漆漆的腳底板。 她身上的衣服,雖滿是補丁也蓋不住破爛的殘缺。 她的頭髮蓋住她的臉,只露出那雙黑色的,明亮的,帶著渴望的,帶著幻想的眸子。 那眸子中的種種光,讓朱允熥的心裡咯噔一下。 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對面一個賣包子的攤子,正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那女孩就那樣愣愣的望著,嘴角有些閃亮。 忽然,她的頭歪了一下,因為她看到,那包子攤的老闆,把幾個白色的包子,笑著遞給一個被老者牽著的胖小子。 隨後,她的眼皮動動,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她似乎在想,那包子是什麼味道呢? 短短的一瞥,片刻的場景,讓朱允熥瞬間從盛世的美好中掙脫出來。 他看到了這個時代的另一面,殘忍的一面。 這裡是大明的京城,全天下最繁華的地方,依然有吃不上飯的人。 在大明遼闊的疆域上,這樣的人有很多。 一直以來,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所做的,所為的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 他想讓這個大明富國強兵,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想讓這個大明爆發出更璀璨的光芒,留給後人歌頌。 甚至他想過,要讓幾百年後的羞辱,還有那些種種不平等的對待和條約,都去他媽的。 可是他忽略了,這個時代的本質。 如果真得到了那個位置,他要做的還有更多。 朱允熥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身後的侍衛們也不敢出聲,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種沉默。 路邊,華麗門面的綢緞莊子中,一個十幾歲的小夥計惱怒的衝出來。 “嗨,老頭,別地兒要去!” “別在我們鋪子門口要飯!” “趕緊滾!” 說著,凶神惡煞的小夥計,一腳踢翻了老頭身前那個殘破的陶盆。 老頭瞬間驚恐的抱緊了孫女,而那個女孩,卻依然看著包子鋪。 “你在這我們怎麼做生意?趕緊走.....踢死你信不信?” “你踢他盆幹什麼?” 突然,一個怒氣的聲音讓小夥計愣住了。 他怯怯的回頭,見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帶著十幾個長隨,眼光不善的看著他。 小夥計馬上換成了笑臉,大戶人家的少爺他惹不起。 微微躬身,笑道,“這位少爺,這......這老頭在我們門口,影響做生意。您看,這街上的人,都不往這兒來了!” “我問你,你踢他盆幹什麼?” 朱允熥拎著兩包糖,大步的走過來。 前世,朱允熥也是一個窮人,他是一個全年早出晚歸沒有節假日休息日,靠自己雙手掙得一切的打工者。 他買不起房子,買不起好車,甚至連口好吃的,都有些捨不得。 可他雖然是個窮人,卻是一個有尊嚴的窮人。 在人家門口乞討被驅趕,他理解。 但是他不能理解,或者說有些惱怒,是小夥計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還有刻薄的臉孔。 ”說呀,為什麼踢他盆?“ 朱允熥走過去,對著小夥計怒目而視。 廖鏞等侍衛的手,摸到了腰間的短刀把子上。 被這些目光盯著,小夥計的臉上瞬間全是冷汗,兩股戰戰。 ”小人.......小人..........“ ”你是人,他也是人!“朱允熥說出一句,可能不被這個時代人所接受的話。 然後擺擺手,對小夥計說道,”善待別人,也是一種尊重!“ 這話,別人更聽不懂了。小夥計不懂,錦衣衛侍衛們不懂,那些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