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山谷中吹過,吹走夏日的炎熱。 北方的恢弘的群山之間,一座巍峨的高塔傲然聳立。 此塔名為昊天塔,相傳興建於隋代,高十五丈(現代考證46米),通體用磚石砌成,雄壯宏偉,高高的塔尖彷彿要劃破天際。 藉著依稀的月光遠遠望去,塔身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斑駁和風吹雨打的痕跡。可這些印記卻不曾讓它黯然失色,反而散發著厚重古樸的光輝。 塔身上,能工巧匠雕刻出來的猛虎野獸,在從各個視窗中散發出的燈火對映下,栩栩如生。一雙雙充滿蔑視的眼神,遙望著遠方的大地。 朱棣站在昊天塔的最頂層,南眺如畫江山。 微風歸來,掛在塔視窗的窗簾微微顫動,閣樓中檀香的青煙隨風飄散。 下層塔樓中,噠噠的木魚聲還有僧人誦詠的梵經交織在一起,若隱若現的同時又在耳中盤旋,久久不散。 “這麼說,老爺子選中了老三?”朱棣的聲音響起,有些沙啞,沒有太多的感情。 他身後一個風塵僕僕的中年武士,謙卑的單腿跪地,注視著腳下的地板,沒有抬頭。 “臣不敢妄言!”武士開口說道,“但是黃公公說,陛下現在已經到了離不開吳王的地步,一刻不見老爺子就心急如焚。而且,當日老爺子急病之時,明顯有對群臣表明,立吳王為太孫之意。可是當時被太子妃和淮王打斷,老爺子脫危之後,立吳王為監國!” “呵!太子妃?”朱棣依舊看著遠方,眼裡露出一絲嘲弄,“呂氏算什麼太子妃?她也配?” 朱棣是一個驕傲的人,從小驕傲到大。這世上能讓他欽佩的人不多,能讓他認可的女人更是隻有一個半。 一位是他的養母,卻一直被他奉為親生母親的已故馬皇后。另外半位,就是他已故的大嫂,昭告天下的大明太子妃,常氏。 呂氏在他心中不但配不上太子妃的名號,甚至連他嫂子的身份都算不上。 隨即,朱棣的嘴角動動,臉上的嘲弄更深了,“淮王?這麼說,朱允炆也想趟這渾水?真是自不量力!” “黃公公說,太子妃和淮王一直在暗中拉攏他!”武士回道。 “哈哈哈!”朱棣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在視窗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他們娘倆還真是夠看得起他們自己的!” 朱允熥有想法,入了老爺子的眼緣,出乎朱棣的意料。 但是朱允炆他從來都沒放在眼裡,在他眼裡那就是一個只會讀書跟小貓一樣的黃口小兒。 可是朱允熥呢? 朱棣的笑聲停止,腦中浮現一個總是躲在他大哥背後,偷看他們這些叔叔,不善言辭的孩子。 其實在他心中,他對朱允熥的觀感比朱允炆要好上許多,甚至隱隱的還真有那麼一絲絲親情在其中。 一是因為那個已經故去的賢惠的嫂子,二是因為朱允熥那個為大明立下赫赫戰功的外公。 朱棣第一次上陣,就在常遇春的麾下。 當時對陣的是北元的殘軍,常遇春大將軍直接扔給他一身鐵甲,一把斬馬刀,告訴他。軍中沒有啥鳥皇子,有的只能是殺人的好漢子,是個帶把兒的就跟著老子屁股衝。 想到此處,看向窗外的朱棣情不自禁的笑了。 常遇春算是他在軍事上的啟蒙老師,那麼對朱允熥這個侄子,這個常遇春的外孫,他心中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但是,想不到,那個曾經看起來那麼不起眼的孩子,現在卻是他最大的敵人。 “你下去領賞吧!” 那武士無聲的退下,朱棣仍然揹著手站在窗邊,遙望夜色中的千里山川。 視線中是灰濛濛一片分不清任何景色的黑幕,但是豁然之間,在朱棣的雙眸之中,一團火焰燃起,將那些縱橫交錯的河流與山川照亮。 那裡,是北平的更北方,那裡是最原始的荒涼,那裡也是多少漢兒心中的夢魘,那裡更是當年霍去病揚名的地方。 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微微響起。 道衍和尚姚廣孝潔白的襪子踩著光滑泛著微亮的地板走來,默默站立在朱棣的身後。 朱棣眼中的火焰慢慢消退,笑容重新掛在臉上,“想起了一段舊事!” 姚廣孝也看著窗外的夜色,“說來聽聽!” 朱棣指著窗外,“我十三歲時曾和常大將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