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又是一天。 清早的九江府,靜謐悠然。 這本就是一座很美的城市,只是有時候,越美的東西越是容易招蜂引蝶...不,應該說越美的東西越容易腐爛生蟲。 李景隆從知府衙門的後堂走出來,剛甩了一百多下四十多斤重的石鎖,渾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了。 他儘管依舊強壯,但卻總是時刻能體會到歲月不饒人這句話。體內蘊含著的力量的流逝,是可以感知得到的。 但他也相信,歲月帶走他某種東西的同時,也補償了他更多的東西。 就好比....眼光,格局,還有....老謀深算! ~~ “皇上呢?” 李景隆從知府衙門後堂出來,對值守的侍衛說道。 那侍衛躬身,“回公爺,皇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帶著鄧頭兒,何指揮去廬山跑馬了!” “哦!”李景隆淡淡的點頭,又問道,“江西布政司使到了沒有?” 忽然,那侍衛壞笑起來,低聲道,“公爺,那鳥佈政也是倒黴,皇上前腳剛走不到半個時辰他就來了!”說著,又壞笑道,“如今呀,他正在前院,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呵呵!”李景隆笑了幾聲,“我去會會他!” “您請!” 李景隆嘴角帶著微笑大踏步而去。 而那侍衛看著他遠走之後,卻是微微搖頭。然後,叫人幫他盯著,匆匆走到另一側的跨院,隔著傳呼低聲道,“駙馬爺....!” ~~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九江知府衙門前廳,江西布政司使張新甲,滿頭大汗的在地上來回踱步。那地上的青磚,好似都要被他踩爛了一半。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魔障了一般,不住的拍著手跺著腳,臉上滿是懊惱。 就這時,他身子猛的一定。 然後,不管不顧的僕過去,噗通一聲跪下,“公爺救救卑職!” 李景隆雙腿被抱住,他清晰的看見張新甲的鼻涕眼淚都蹭到了他的衣角上,但他就是一言不發。 “公爺,救救卑職吧!”張新甲聲淚俱下。 李景隆微微回頭張望,外邊值守的兵丁默契的走開,順帶著把張佈政帶來的隨從也都捎帶著帶走了。 “公爺.....” “閉嘴!”李景隆突然低吼,然後一腳把對方踢開,猙獰的說道,“我跟沒跟你說過,別讓我給你擦屁股?啊?” “公爺,卑職這麼多年沒麻煩....” “你這已經不是麻煩了,而是要命了!”李景隆冷眼道,“事先某早就知會你,讓你留神留神,你為什麼不聽?” “誰成想?”張新甲委屈道,“皇上居然進了九江城了?” “僥倖心思害死人!”李景隆怒道,“你白活這麼大歲數,這點道理都不懂?”說著,又看看外邊,咬牙低聲道,“這時候,你還讓本公來救你,哼!你倒是敢想!” “公爺,公爺!”張新甲再次抱著李景隆的大腿,哀求道,“卑職能有今日,都是公爺您的提拔呀....這次您若是不拉卑職一把,卑職...卑職就完啦!” 他們彼此雙方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其實那個刁難皇上的稅管,倒還在其次。而是官學,惠民藥局,養濟院等事,更為難以收場。 世界上的事就好比蟑螂,當你發現一隻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了一窩。當你發現一窩的時候,你已經被蟑螂包圍了。 所有事都不是無獨有偶的,九江作為江西大城,都是如此。那其他城池呢?南昌就會好嗎? 非但不會好,肯能還更有過之吧? “公爺!公爺!”張新甲又哭訴道,“這些年但凡您有所差遣,卑職從不敢違背,這一次.......” “你是在威脅本公?”李景隆的眼角猛的一跳。 “卑職不敢!”張新甲忙道,“卑職哪敢有那個心思......” 李景隆注視他良久,直到看得對方毛骨悚然,才緩緩開口,“本公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不讓皇上進南昌城。” 張新甲大喜,忙叩首道,“生我者父母,再造我者公爺您呀!” “哎!”李景隆忽然嘆口氣,帶著幾分自嘲,“我也沒想到,你們地方上居然爛成了這個樣子!” 說著,他又冷眼看著張新甲,“皇上到底近不近南昌城,我只能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