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兩州地頭蛇幫派,梳理境內民生之事,做起來就便利得多。
梳理民生,整治內務,本當是江南東、西兩地州府的職責,但季卷以現代眼光看去,只覺得粗放得令她心焦,無論農務、財政、人口、資源,她習慣了從粗到細一把抓在手裡,因此在福建路,青田幫所能呼叫的力量,早已比福州一府要深入得多,就連威武軍中,也有大量官兵,在靠青田幫供養。
那些州府官員倒也不至平白被她架空,但在她流水般的金錢,以及比他們自己經辦還要漂亮的政績攻勢之下,態度一旦曖昧,便與和他們同謀沒什麼區別了。相比之下,反倒是些有理想、有抱負、有操守的文臣,需要她和季冷花上數倍的努力,才能維持住若即若離的關係。
一到洪州、信州,她立即如法炮製,向當地漕司,第一天遞上金銀珠寶,第二天送上文玩書畫,第三天送上去的則是一卷官家手諭。
於是青田幫取代兩地霹靂堂的江湖地位的事,立即便通了明路,季卷陪著笑臉,一口答應未來孝敬,絕對比霹靂堂要高出三成,各位官爺要用到人手,青田幫也絕無二話,談笑間,江南路民脂民膏,已在他們口中滾了幾輪。
出門的時候,她臉色不由有些難看,往露天席地、衣不蔽體者眾處深深凝望,再和手下幫派座談,統計田畝、水域、農人、流民、船舶等等時,便不由帶了幾分催促。
如此兩三個月,旗下各幫派摸熟了青田幫事無鉅細的風格,境內農耕、織造、船運,井井有條安排下去,季卷總算從夜以繼日的連軸轉中得以脫身,轉去安排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花石綱”。
當日季冷麵聖,已拍了胸脯保證,一旦水路連通,福建路內上等珠寶,自會源源不絕,入京進獻。季卷雖然心中有大不敬的志向,表露在外的卻是副諂諛媚上的,要做蔡京之流的野心,因此對宋徽宗的喜好,自是不會怠慢。
季冷親自領人,除幾船滿滿當當的珠寶以外,更有壽山石雕、黃楊木雕等等奇物,均裝了船,經由信州、洪州兩地船塢,往北直上。
而在這些貢船之後,另外跟著的,同樣是從季卷船塢裡駛出、目標京城的貨船,其上掛著“六分半堂”、江南“霹靂堂”、“青田幫”三家旗號,江南霹靂堂家“急飛天火”四位高手盡出,作為商船護航,綴在季冷之後。
這自然是青田幫先前與雷損所約定的,將要往京城行銷的珍珠。季卷為此,與雷正先後會面數次,以讓利相誘,不僅使雷正承諾在其餘水域毫毛不犯,甚至還使他答應了季卷的要求,派堂中高手一路護送。
雷正當然也不傻。他親去船上,一箱箱點檢了奇珍異寶,心中估算其中價值,意料到這門生意,若能持續下去,甚至能填補主家這些年來的賬面虧空,自然比青田幫更加重視,重視到不惜精銳盡出,將季卷“好心”援助的青田幫幫眾都排除在護衛名單之外。
“這樣,除了船和貨是我們的,借的勢是六分半堂,護的人是霹靂堂,一旦路上出了問題,青田幫就可把責任甩得乾淨了。”季卷得意洋洋,對溫趣說。
她又審批了兩份關於鐵礦開採的彙報,隨口一提般地問:“莫北神他們呢?”
溫趣撐著下巴,聞言露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當然已經混進船隊裡了。”
季卷點點頭,在沉進繁重工作前,莞爾一笑:“金風細雨樓一定會喜歡我們送他的這份大禮。”
金風細雨樓如今並沒太多精力關注他遠在江南的盟友。樓主蘇遮幕征戰一生,暗病堆積,如今已惡化到不可轉圜的境地,即使有幾位江湖高手為之渡內力、宮中御醫出手診治,明眼人也看得出來,他恐怕再難熬過下一個冬天。
因此,京城群雄,包括金風細雨樓自己,都在默默關注著金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