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怨言的。雖然她的舉動和深意時常不能為他理解,但她做的另一些事:改良農耕方式,推廣養殖概念,更進冶鐵技術,凡此種種,總歸是令青田幫治下平民活得更好。至於另一些對內整飭紀律,對外砸錢拉動官員下水,他相信統領過回部的夫人和好像什麼都懂一點的女兒做事一定有其道理。
直到他恍然發現青田幫的控制範圍已擴張到整個福建路,上有被他們養得已不得不同上一條船的地方官吏,下有前仆後繼願意為青田幫赴死的幫中精銳,以及無數分佈在萬千大山之中,暗地已供起他們淫祠的元元之民,而後他的女兒理直氣壯地跟他說:“我覺得趙佶幹得還沒我好,為什麼我不能上?”
土生土長的、覺得趙家天下已是天經地義的公理的季冷失手打碎了一個碗。
因此,當季卷提出要借那個養了五年多的人造祥瑞——大貝殼的名頭,進京給青田幫擴張勢力要一個程序正義,並且藉機尋找一個可以從京畿要地輻射全國各地的幫派做擴張幫手時,他忙不迭地提出隨行,一來保護女兒不被官家看上,二來,他也想親眼見一見被女兒成日詆譭的趙佶究竟是不是那麼不堪。
或許在長期耳濡目染之下,他早已沒有他以為的那般敬畏皇權。
季冷嘆一口氣,對似笑非笑的季卷沉重點頭:“倘若如你所說,不過十年之內,金兵便要南下破城,反與不反,已非忠義問題,而是家國在先,必得事急從權。”
他這番話,已有完全認可季卷的理念,徹底移交青田幫內話語權的意思在,季卷自然聽得明白,臉上笑意加深,正想要再說什麼,忽而耳尖微動,聊起了些不相干的京城風土人情。
須臾之後,一聲扣門響起,來人立在門外,恭恭敬敬道:“‘六分半堂’總堂主請二位赴宴!”
季卷給季冷遞了個眼神。後者一躍而起,八尺大漢輕盈落在門外來人眼前,客氣拱手:“緊急相邀,莫非‘六分半堂’有什麼要緊事囑咐季某?”
來人眼神一動不動,似乎全不在意季冷這一躍之間所展露的高深內力,淡淡道:“沒有要緊事,總堂主與大堂主只是想設宴恭喜二位!”